赵构飞快拆开信,随着信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张《大宋朝报》。
又是《大宋朝报》!
赵构跟烫手般,将报随手一扔。先看起了张俊的急信。待一目十行看到了最后,眼睛发直,半晌都没动静。
内侍心下不安,偷偷掀起眼皮往信上瞄去,看到上面的消息,顿时大惊。
襄阳的城门连带着城墙,被北地的“震天雷”,炸得坍塌粉碎。
殿下的朝臣们,不约而同伸长脖子,去看地上的报纸。
掉在地上的朝报,上面硕大的字写着:“逆臣赵构,竖子敢不听话!”
突然,咚地一声,碗盘杯盏掉落在地。赵构翻着白眼珠,口角流涎,倒在了案几上。
“传太医,传太医!”内侍回过,慌忙上前搀扶起赵构,仓惶大喊。
大殿乱成一团,赵鼎等宰相帮着稳住了局面,安排朝臣们先行回府,休得小题大做。
太医赶着到了福宁殿,上前号脉扎针,好一通忙碌,赵构总算醒了,嘴角仍歪着,说话含混不清。
邢秉懿端坐在卧房外间等候,赵鼎等重臣,亦焦急守在了一旁。
太医正从卧房走出,深深低垂着头上前尖利,结结巴巴禀报道:“官家他.....官家他恐中风了!”
第05章
寝宫内, 赵构怔怔躺在床榻上,脸惨白中泛着清灰,嘴角有涎水流出, 他却浑然不觉, 手搭在锦被外, 手指如爪,不时颤抖一下。
眼泪,顺着眼角流淌。赵构张大嘴, 如野兽那般痛苦嚎丧。
先是失去了男人雄风, 跟着又中了风。赵构恨极了,他是上天挑选的天子,如何能落得这般田地!
都是赵寰, 都是她这个贱人害了他!
内侍都都知冯溢平时最得赵构信任,他亲自前去煎了药,捧着站在屋外, 听着屋内的动静, 顿觉着苦不堪言。
好一阵后,冯溢轻手轻脚,硬着头皮走进屋, 上前躬身劝道:“官家,太医先前来诊断过, 交待了官家不能太过大喜大悲, 得好生养着, 过上一段时日,身子说不定会有好转。官家, 药煎好了,小的伺候官家服药。”
赵构一听, 绝望中抓到了根救命稻草,慢慢停了下来,含混问道:““杨存中呢”
冯溢努力听明白了,愣了下,忙道:“杨宿卫使在当值,禁军班值守着福宁殿,官家放心。”
赵构稍稍松了口气,冯溢赶紧使眼色,小黄门上前将其搀扶起,在身后垫了软囊。
望着赵构嘴角的涎水,小黄门犹豫了下,拿帕子擦拭了赵构的嘴角。
“混账,拖下去打死!”赵构突然发了狂,额头青筋突起,狰狞着怒骂。
这些贱奴,竟然敢嫌弃他脏!
小黄门吓得忙下跪求饶,冯溢也惊了跳,他很快回过,正准备唤人前来,邢秉懿走了进屋。
“怎地了?”邢秉懿扫了眼屋内,眉头微皱,挥手让小黄门退下,“官家刚醒来,不宜动怒。冯都知,快些伺候官家服药。”
小黄门死里逃生,连滚带爬溜了出去。冯溢悄然掀起眼皮,飞快偷瞄了眼邢秉懿,应喏上前,舀了药递到赵构嘴边。
赵构贪生怕死,见药送来,迫不及待张开了嘴。一碗药喂完,大半洒了出去,被褥与身上全是药汁。
冯溢招呼几个小黄门上前,合力将赵构抬起,费劲了力气,伺候他换上了干净的衣衫被褥。
赵构像是一块死肉,被搬来搬去,浑身散发出浓浓的愤怒与不甘,却又无能为力,只在喉咙里挤出一连串的诅咒。
邢秉懿眼里闪过畅快,吩咐冯溢道:“你去将赵相他们叫进来。”
赵构斜靠在床榻上,嘴角的涎水缓缓流进脖子,很快就将里衣濡湿了一大片。他眼珠子转动着,阴森森盯着邢秉懿,好似要吃人般,努力挤出了几个字:“她要作甚?”
邢秉懿没搭理他,冯溢领着宰相赵鼎,枢密院胡铨,户部侍郎李弥逊等大臣进了屋,上前见礼。
赵鼎见到赵构的病容,忧心忡忡道:“官家的龙体要紧,襄阳之事,臣等会处置好。”
张说挤到了前面,哭道:“襄阳不能丢啊,北地狼子野心,军情紧急,须得赶紧拿出个主意出来。可官家的身子,着实不宜辛苦,此事还是要寻一人在旁相帮,最好能知情之意,官家不用操心劳碌,只一个眼,就能明白官家的心意为妥。”
赵鼎垂下眼俭,淡淡扫了张说一眼,肃立在那里没做声。
赵构死死盯着张说,好似在咬牙,嘴角更歪了些。
邢秉懿低头垂泪,拿帕子蘸了蘸眼角,道:“可怜官家龙体尚未康复,又再次病倒。襄阳......”
她看向张说,话语微顿,咦了声,噤声不语。
襄阳的急信,赵构的病情,都乃国之大事。张说当着知阁门事的差使,负责掌朝会,游幸等礼仪之事。他却到了福宁殿,实为逾距了。
胡铨性情向来耿直,看了眼张说,沉声道:“皇后娘娘,官家如今病着,福宁殿的安危尤为重要,如何能随意让人进入。”
赵鼎这时道:“张知阁,你且请先出去,我们要与官家商议襄阳大事。”
张说脸色难看起来,强自辩解道:“下官亦是担心官家龙体,如何就不能来了。赵相既然要商议襄阳之事,皇后娘娘掌管后宫,还请一起回避才是。”
果然,张说真拿起了皇亲国戚的谱,真是不知死活!
邢秉懿眼中寒意一闪,垂下头抹泪,哽咽道:“赵相,李侍郎。”她叫了一圈人,曲膝施礼,“前朝的大事,就有劳你们了。后宫的安危,我定会管好。”
赵鼎等人还礼,连声道不敢。张说见势不对,见礼后退了出屋,急匆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