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允文被赵寰逗得忍俊不禁,道:“这倒是,你的道理,不是他们的道理。讲不通,只能揍得他们不敢乱说话。”
赵寰认真地道:“你既然问我的想法,我倒是有个建议。你将在燕京的情形,仔仔细细写下来,告知令尊。让他知晓,你在这边做的事情。令尊如今也在为官,他定会拿来比较,以令尊的为人,以及聪明,肯定能看出好坏。不过,既然你与我做事,不能让你的家人陷入危险中。等到秋收之后,我打算前去一趟益州。”
虞允文正在认真思考赵寰的建议,顿时诧异地看向她,道:“去益州?”
益州赵寰志在必得,打通燮州利州一线,一是为了赋税,二是为了遏制西夏。
赵寰说了声是,未多加解释,拿出宾县送回来的信,递给虞允文,道:“金人内乱已平息,完颜宗弼按奈不住,以完颜宗贤为主帅,李成麟为副将。他们打着要替刘豫报仇的旗号,集结兵力向宾县靠近。”
李成是刘豫手下的大将,当时随着刘豫的儿子刘麟,与金兵一起,前去南边烧杀抢掠。
赵寰下令拿下开封府,杀掉刘豫时,他们不在,侥幸活了下来。
虞允文扫完信,顿时沉下脸,怒道:“完颜宗尹恁地无耻!”
完颜宗弼派他们三人出兵,尤其是将李成与刘麟派来打前锋,是在试探赵寰的实力。
金人不会善罢甘休,大家早已知晓,令郑氏与虞允文皆愤怒的,乃是完颜宗尹的恶心。
完颜宗尹放话,赵寰曾是他的女人,两人以前如何柔情蜜意,她如何在他身下辗转呻.吟。
大宋男人是软蛋,不行。赵寰一个女人,哪能缺了男人滋润。只要她识相,乖乖跟他回去,他就既往不咎,继续宠幸她。
男人一脉相承,总是不忘对女人进行荡.妇羞辱,无论这个女人处于什么地位。
老祖宗留下来的糟粕,传了千年,后世的男人们,亦继承得很好。
赵寰并不生气,只整个人突然气势一变,浑身寒意凛冽,缓缓道:“光耍嘴皮子没用,完颜宗尹既然来了,我正好拿他试苗刀。”
虞允文情不自禁,后背挺得笔直,只低垂着头,躬身听令。
赵寰沉声道:“这次由你统帅,领骑兵营与臂弩营,前去宾县,我在后面给你调送粮草辎重。明日一早,即刻出发。此次一战,我会不计成本,只许胜,不许败!擒住他们三人,我要给完颜宗弼,赵构,天下所有羞辱女人的男人,送上一份大礼!”
第7章
燕京城彻夜无眠。
天还未亮, 虞允文骑在马上,在夜色中远望去,犹如一尊祇, 沉着冷静下令, 指挥兵马开拔。
马蹄踏在地面, 发出沉闷之声,地都在抖动。寒寂身下的马打着响鼻,不安地转动起来。
寒寂忙安抚马, 看向一旁的赵寰。火把灯光昏暗, 他一时看不清她的色,撇撇嘴嘟囔道:“虞允文看似冷静,心中指不定如何紧张呢。”
这次寒寂很是积极, 请求领兵前去驰援宾县,被赵寰一口拒绝。他一直心怀不满,总想着挑虞允文的刺。
赵寰没有搭理他, 寒寂已经习惯了, 自顾自疑惑地道:“完颜宗弼的居心不良,说不准留有后手,拿李成与刘麟这两个无用的弃子扔出来试探。若是虞允文败了, 完颜宗弼岂肯放过机会,大兵跟着压境, 你可想好了对策?”
寒寂的担忧不无道理, 但赵寰不怕, 仗迟早得打。虞允文的本事,寒寂不知道, 赵寰却深信不疑。何况,若她连完颜宗尹都打不过, 就更别提完颜宗弼了。
赵寰考虑的是,如何用最少的损伤,让完颜宗尹死更惨烈。
寒寂斜了赵寰一眼,她无动于衷。再斜她一眼,终于忍不住劝道:“你别听外面的传言,世人多愚蠢,习惯了人云亦云。你们都清清白白做人,不怕人诋毁。再说,你是赵二十一娘,他们只敢在背后泼脏水罢了,当着你的面,连大气都不敢出。”
赵寰意外地看了眼寒寂,缓缓笑了,道:“我没想这个。你能想到这些,还真不愧是方丈大师。不过,你先前说得不大对,并非世人都愚蠢,还有些人聪明得很,他们什么都懂,只是纯粹的坏。我不在意这些,因为我强大。其他的受害者,不是都与我一般强大。好些人只是过过嘴瘾,贪图一时口舌之利,说过就忘了。殊不知,这是压死他人的最后一根稻草。佛陀有三十二相,其中有一种长舌相。佛门子弟要遵从净戒,禁止造口业,口出妄言。可惜,无论佛菩萨如何相劝,他们总是不会相信。唯一相信的,就是砍在头上的刀,切切实实的痛。”
寒寂松了口气,笑道:“看来我是白担心了,你岂是那等脆弱之人。不过赵二十一娘,你操心的事情太多了,心念天下,要打仗,什么都要管,可会太累了啊?”
赵寰闲闲道:“你既然知晓我累,就别说这般多废话。清空一扔你就不管了,你可是他师父。”
寒寂满不在乎地道:“清空在你那里,比跟着我好。他自幼父母双亡,跟着我吃苦受罪,以前我虽没拘束着他,到底过得战战兢兢。如今我看到他,那脸蛋一天比一天圆,发自肺腑的快活。清空与你非亲非故,你都能善待他。我总算真正理解了,你要逐鹿天下的雄心壮志。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这句话说来容易,做起来却太难了啊!”
赵寰笑道:“你能想明白,祝贺你,修得了大法。寒寂大师,我留下你,是有要事要交给你去做。”
寒寂眉毛一挑,勒马靠近,喜滋滋问道:“何事?”
赵寰低声叮嘱了几句,寒寂听得频频点头,低声商议了几句,然后打马飞快离开。
*
天一点点亮起来,薄雾飘荡在半空。本来安宁美好的清晨,却因金国大军压境,空气中都闻得到紧张的气息。
完颜宗尹这次学得聪明了,生怕大宋的床弩,驻扎在离城门约莫一里之外,先行观望。
宾县城墙重新修葺过,远比以前要高大结实。除此之外,城墙上还立着用石头砌成,仿似粮仓的圆状屋子。
斥候前去打探回来禀报,完颜宗尹的眉头拧成了一团,道:“那玩意儿是何物?”
刘麟未曾听过,在一旁识相不做声。李成想了一阵,色微动,道:“大帅,莫非是岗哨楼?”
这下刘麟来劲了,道:“岗哨楼有甚可怕,抛石车的巨石砸上去,几下就垮了。”
完颜宗尹本来就看不惯刘麟,他才疏学浅,没什么本事。跟他那不安分,眼高于顶的爹爹刘豫一样。
刘豫这个没出息的逆贼,让他做了傀儡皇帝,却养肥了他的胆子。竟然妄图自立,做真正的帝王。
刘豫丢了开封府等大片地方,完颜宗弼当时没有杀刘麟,完颜宗尹想到就来气。
此时,完颜宗尹的一腔怒火压不住了,顿时脸一沉,骂道:“蠢货!宋兵有床弩,抛石车如何能靠近。何况,抛石车的石头,能否砸中还两说。就是砸中了,石头碰石头,究竟谁硬谁软,你能保证将岗哨楼砸垮了?”
刘麟被骂,脸上快挂不住,恨意滔天。完颜氏实在是可恶,他们父子在他们面前低声下气,却被他们处处防备。
刘豫被杀,他本来能继承的皇位化为了乌有,不得不在完颜氏面前虚与委蛇。他眼中阴毒闪过,手紧拽成拳,低下头强忍住,骂不还口。
李成自己能打仗,向来有本事,归顺刘豫,本就是受了完颜晟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