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已经在部队了,还是一直训练。从信上看还可以吧。”石莉安从包中翻出一封信递过去,“刚才说,欣喜能见到你,因为有些东西也只有你能理解和诉说了。这是前几天他寄来的信,你看完就明白了。”
寒寺喆接过信,低头慢慢看完,将信重新递还给石莉安。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抿着嘴,眉头紧皱起来。他脸上的这一点点表情已经传递给石莉安足够多的信息。良久之后,他慢慢问起来:“现在还是不敢在那种晚上出门吗?”
石莉安点着头:“也不绝对。但前后的几天,那样的重力伴随晚上的光线,都会让我晕眩,如同自己仍和那个晚上绑在一起。我感觉这会是我永远过不去的坎,可没想到他却对回归日的夜晚充满了憧憬和幻想。也是我自作自受,没有勇气告诉他实情。”她的眼泪终于坚持不住流下来,“其实那天不也是自作自受吗!那么放开自己,变得那么随意,喝那么多酒,什么都敢说。”
“你知道的。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是我们辜负了你的信任。”
“但我现在该怎么办呢。他不知道我这段经历,就不会真正了解我,体谅我。而如果只对他说我憎恨回归日却不说原因,那也只会被他当成小事一桩。你知道吗,我都考虑过和他分手,就因为我没有勇气告诉他。我恨我自己。”她越来越激动,“我也恨你,知道吗,我也恨你。为什么非要把我推给别人,你就这么嫌弃我吗?”虽然情绪激动,石莉安的声音却并不很大,仍在控制自己。她偷偷看了看周围,怕自己变成旁边人的话题。但店里的人实在不多,并没有人注意角落中的他们。
突然,她笑了:“你终于让我恨你了。”
寒寺喆也笑了,但这笑中则完全是无奈,他没有回答她,也没法回答她,只能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你说。反正这个婚现在是结不了了。如果过了这段时间,或者等战争结束了,大家都稳定了,在结婚前,我必须要告诉他。对吗?无论之后的结果如何,我都应该告诉他。但我真的好怕,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就先不要考虑了。你也可以郑重其事回信说自己讨厌回归日,也不需要告诉他任何理由。他不会抓着不放的。而如果哪天你真的决定告诉他,也许润涵可以陪着你。毕竟——”寒寺喆犹豫了一下,“当然这由你决定,但我想润涵肯定不会拒绝的。”
“我知道。到时候我肯定需要她的。毕竟我只有你们俩,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直帮助我理解我。”石莉安终于想起自己面前的饮料,她赶紧喝了一口已经有点变凉的奶茶,“说实话,我感觉自己很幸运,除了有你和润涵外,真没有想到最终这件事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当时一直怕会被所有人知道,成为所有人背后谈论的对象。”她自嘲起来,“话说这还要感谢那混蛋。”她不愿再提起那个名字。
“嗯!他父母希望这个事情能低调的解决掉——唉!”那是一段寒寺喆也根本不希望记起的回忆。
“能正面回答我那个问题吗?你嫌弃我吗?”
寒寺喆摇了摇头:“从没有嫌弃过你呀。我只是在嫌弃我自己。”
“不要这么说。那铄会吗?如果他知道了以后。”
“现在又不是几十年前了。现在谁还这么在乎呀!而且如果他那么在乎,也不会那么快就和你——”寒寺喆没好意思说那个词,“所以别想这么多了。还是说说你现在学校里什么情况吧!”
石莉安笑了:“好吧。学校呀!全都是女生,估计和以前的女子学院差不多了吧。男老师到是还有呀,所以都成了女生们围攻的对象。”
“啊?围攻?”寒寺喆一时没理解这个词的意思。
“是呀。又没有男生,有些女生自然就会被那些充满忧郁感的男老师吸引了呀!还好我那两个同宿舍的朋友并没有这样,否则我会受不了的。当然那些忧郁的男老师并没心情搭理这些女生,至少我认为是这样的。你呢,你呢,你为什么突然跑到这里来了。”女生的心情真是说变就变。
“嗯——我不能说,真的。你知道军队的事情。”寒寺喆半开玩笑地说。
“那好吧。我也没兴趣知道你干什么。但我们平常能见面吗?你方便吗?”
“还好吧——”寒寺喆在周围找起纸笔,最终接过石莉安从包里翻出来的本子,写下了自己的通讯地址,“嗯——我工作的地方,包括住的地方都不方便用电话。但写信没问题。而且——有排班休息的时候。”
“嗯嗯。足够了。我是不会一直缠着你的。你今天就是因为休息吧!”
“嗯。正好拿到信就给你打电话了,否则平常回来也很晚了。”
“那先不耽误你了,现在也算是很晚了。我先回去了。今天见到你真是很开心很开心的。”
只需要几步路就将石莉安送回了医科院,寒寺喆这才开始喊那躲起来不出声的小野花:“好了。别躲着了。”
“你知道你们在一起我现在真的会妒嫉吗?但你最后却和她说了很多谎呀!你可不是收到信接着打电话的。”
“嗯。只是我不能让她总是找我。”
“她仍然是想和你在一起的,我怀疑她只是需要一个时机和理由。现在朱铄的信等于给了她理由。”
“是呀。所以我想躲开。不是我想抛弃她不管。对不起,如果她需要的时候——”
“你就是个烂人,优柔寡断,总留给她希望,但又什么都不给她。”小野花突然生起气来。
寒寺喆被她脾气的瞬间转变吓了一跳,停在路上,一时间忘记自己要去做什么。小野花的脾气仍没发完:“我不在乎需要和她分享你的爱,毕竟我只是个鬼魂,能得到你哪怕一点点爱我已经满足了。但我在乎你的模棱两可。你要不就现在追回去抱住她说你爱她,让她和朱铄分手。而我一定会尝试离开你,或者永远把自己封闭到角落里再也不出现,我能做到,绝不打扰你们。要不你就彻底别和她再牵扯。不是让你不再见她,但绝不允许你再说话模棱两可,不允许你给她任何还能和你在一起的幻想,不允许你暧昧不清。”
“我——”寒寺喆也有点着急:“我哪里暧昧不清了,我哪里暧昧不清了。我发誓我只会和你在一起,一辈子都只和你在一起。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永远。”
“好。我可记住了。只要你违反了,我就让你没好果子吃。”
“好!你随便。”寒寺喆很跺起步子往回走。两人也不再相互打理。
直到快走回招待所,小野花的心情终于平复回平常的状态:“对不起。又无缘无故对你发脾气了。”
“但你说的都对。只是我实在——我爱她,但那一晚的情景,她望向我的眼,无助的,祈求的,我也是永远挥之不去。和她一样,永远迈不过去的坎。和我在一起,她那段痛苦也会永远挥之不去。那晚一定会被反复提起,成为我们的全部。所以,如果我再优柔寡断,你一定要打醒我,或者打晕我。”
“我想我真会这样的。我已经彻底把她作为情敌了。我一定会阻止你们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