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载川走过去,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何方的面前,“在这里应该有些无聊吧,看一看有喜欢吃的吗。”
袋子里有一桶爆米花、肯德基全家桶,还有一盒牛奶、一瓶酸奶。
何方有些迟疑,他好像饿了很久,拿出一个鸡肉汉堡,低头咬在嘴里。
信宿站在门口抱臂冷眼旁观,感觉这姓林的喜欢四处投喂小孩儿的习惯真是十年如一日地没有变化。
他心里冷冷一笑,然后意味不明道:“别的小朋友都有,信宿小朋友没有吗。”
林载川听到他的话,回过头看他一眼:“你也想要的话,晚上下班带你去买。”
信宿:“…………”
林载川真的没有听出来他在阴阳怪气吗。
而何方好像被信宿吓到了,浑身僵硬地拿着手里的汉堡,不敢再吃下一口,只是呆滞地抬着头看他。
信宿轻咳一声,若无其事地走进房间,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
他伸手从袋子里拿出一个蛋挞,征求了一下何方的意见,“我吃一个哦。”
“………”何方情惶恐,僵着脖子点了点头。
信宿分给他一块鸡翅,这一大一小两个人并排坐着,把林载川带来的东西几乎吃的干干净净。
何方抬起头,看着林载川犹豫半天,才干巴巴地费劲说了一句“谢谢、叔叔”。
林载川淡淡开口道:“在这起案子结束之前,你要一直在这里,有什么需要可以都跟在这里的刑警说。”
“………”
信宿嘴里咬着酸奶吸管,对何方说,“昨天早上冯岩伍死了。”
何方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呆呆重复:“冯……死了。”
“嗯,上次我给你看过的照片上的那个男人,他带走了冯岩伍,然后把他杀了,尸体沉进了护城河里。”
“——你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对吧?”
听到这种审问似的话语,何方的脸色本能发白,他用力攥紧了手指,一时没有说话。
“冯岩伍被灭口,所有线索都在他这里中断,对他们有了解的人就只有你。”林载川垂目注视着他,轻声道:“何方,你不想看到那些人被绳之以法吗,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能够威胁、强迫你了。”
“已经犯下的错误无法挽回,但是被你杀死的那个男人……”
“你对他真的没有一点愧疚吗?”
何方紧紧咬着嘴唇,似乎承受着某种记忆中的痛苦,许久声音颤抖道:“六哥,没有名字。”
“六哥”,应该是那个男人在组织里的代号。
何方不是每次都能“开口说话”,林载川又道:“像你这样的孩子,在组织里还有多少?”
何方艰难吐字道:“二十多个。”
信宿情冷漠。
果然,那是一个专门“生产”这种少年杀人犯的犯罪团伙。
“组织的人都在哪里?”
听到这个问题,何方的手臂浮起青筋脉络,身体突然莫名抽搐起来,两只手臂极为诡异地伸直,浑身剧烈打着哆嗦,牙关发出“咯咯”声响,好似突然被电击的反应。
那些人既然要培养未成年杀手,就肯定做好了让他们面对警方审讯而守口如瓶的准备,甚至这会是重点训练的“项目”。
而训练的手段就是电击。
他们很可能会模拟审讯室里的情景,以警方的身份向这些少年问话,而只要少年有一丝想要将组织暴露出来的念头,就会对他们实施电击,强行“矫正”这个“陋习”。
即便林载川没有对何方造成任何伤害,可他的身体仍然会记得被反复电击时的痛苦,以至于听到类似的话,条件反射一般产生了某种被电击的疼痛幻觉。
“何方!”林载川马上快步走到何方身边,信宿的反应竟然比他更快,单手把何方抵到了墙壁上,强行禁锢着他的肩头。
信宿一双漆黑瞳孔直直注视着他,话音冰冷凌厉的慑人:“何方,你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这里灯光很亮、没有任何电击设备,也没有行刑的人,不是用来训练你们的审讯室!”
“………”何方的瞳孔已经开始扩散,浑身一阵一阵痉挛似的,看起来极为诡异恐怖。
信宿想也没想,伸手用力捂住了他的口鼻。
林载川在一旁微微蹙起眉,但没有阻止他。
直到本能的求生欲盖过了那种痛苦,何方下意识剧烈挣扎起来,僵硬的手臂握上信宿的手腕,指甲用力收紧——
信宿马上放开了他,后退一步。
何方登时跌坐在地上,剧烈咳嗽起来,大口大口喘息着,他闭上眼睛,身体抖了几秒,竟然慢慢平静了下来。
只是脸色死灰般惨白,好像被吸净了血色。
信宿垂眼望着他,摸摸他的脑袋,语气出柔和,“好了,已经没事了。”
林载川知道信宿在做什么。
人的大脑感知到更高等级的危险时,会优先对更为紧迫、严重的危险做出反应,而忽略掉其他次一级的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