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圣上,有所耳闻。好像是有人诬告国子监祭酒大人乱写文章,扰了田间生产。”魏听恭恭敬敬说道。
荣亲王站起身,虽然笑着,但眼中冰冷,视线落在庄良玉身上时,一丝波动感情也无:“皇兄,您亲封的这位国子监祭酒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宋坨村的人刚刚两日前刚告上门去,第二日庄大人便用雷霆手段破了骗局查明真相。眼下那些来碰瓷的片子还被关在京内府衙的大牢里等着审问。”
庄良玉谦虚笑笑,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眼下是荣亲王跟顺德帝两人在较量,她不过是个引子。荣亲王知道顺德帝知晓他是推动宋坨村的幕后人,顺德帝也知晓荣亲王知晓他洞悉此事真相,但两人仍要面上做一出一无所知的戏来。
庄良玉这个配角就只能配合演戏。
顺德帝朗笑几声,可笑意过后的声音极为渗人,仿佛在警告什么:“庄爱卿,你又是如何将这些人绳之以法?”
“回圣上,凡说谎,必然有线索。但人会说谎,土地不会。宋坨村人究竟用了何种耕作方式在田里一测便知。他们既无法清晰说出耕作方法来路,也无法隐瞒田地中的实际产量。只要看过,答案自然分晓。”庄良玉一板一眼地说道,哪里有平日舌战群儒的尖锐模样。
高台上传来一声慨叹:“若是我大雍官员都能如庄爱卿这般尽职尽责又洞察明辨,盛世之日可会远?”
“圣上过誉!”庄良玉再次拱手行礼,一直弯腰行礼,她现在都觉得腰疼了。
但皇帝不肯罢休,又问荣亲王:“九弟,你说呢?”
荣亲王唇角掀起一抹笑:“皇兄所言极是。”
就在庄良玉以为到这里就能结束煎熬的时候,太仪殿外再传通报声。
“辅国大将军觐见——”
庄良玉压下眉头,掩住自己那点好。
萧钦竹进殿后,走到庄良玉身边才开始行礼,非常鲜明地表明自己与庄良玉同进退的立场。
荣亲王见她二人并肩而立,面上色意味不明。顺德帝倒是抚掌而笑:“萧将军与庄爱卿不仅伉俪情深,更同为我朝肱骨,母后真是点了一桩好姻缘。若非庄爱卿与萧将军成婚,便不会随着南下救灾,就算是美玉怕是也要就此蒙尘。我雍朝便少一员贤臣。”
庄良玉隐秘地感受到荣亲王的眼有了变化,落在身上像是嫉恨的针一样。
“萧将军,此次传你来有要事。近些日子东南沿海传来消息说海运和漕运出了些问题,匪寇横行,行商艰难,民不聊生,你带兵前去镇压匪寇,务必清剿扰乱民生的祸害!”
顺德帝说得斩钉截铁,可见决心之大。
萧钦竹在与她成婚之前,便是飘在四处行军,要么镇压西北,要么处理山林匪寇,虽然所率军队的名字叫镇北军,那也只是自北部起家而已,大雍版图偌大,萧钦竹这个才二十四五的年轻人早已跑过大半。
荣亲王等萧钦竹领命后调侃道:“萧将军此次可还要带着爱妻?”
萧钦竹色平静,淡淡道:“臣妻并非只是臣的妻子,她有自己的责任。”
说实话,荣亲王的这句“爱妻”让庄良玉很反感,其一是庄良玉并不喜他人讨论她与萧钦竹直接的感情,其二便是荣亲王这样说完全将她看做萧钦竹的附属品,抹消了她的个人价值。
萧钦竹反手向顺德帝行礼:“请圣上放心,即便没有庄大人协助,末将仍会尽心完成圣上命令,不负圣上所托。”
一直笑面虎般的荣亲王脸上出现一丝恼怒,显然是被萧钦竹抹了面子之后的愤怒,视线在扫到庄良玉时更加阴狠了。
庄良玉心里长吁短叹,面上却波澜不惊,安安静静在这场三个男人的大戏里当观众。
……
走出太仪殿时,已经能看到稀疏的星斗在昏暗的夜幕中闪烁。庄良玉正准备向荣亲王行礼告别,然后就能与萧钦竹回家收工。
“庄大人留步。”
不知是不是庄良玉的错觉,她现在听荣亲王说每一句话都感觉阴阳怪气的。
庄良玉问:“王爷有何贵干?”
“听闻当日萧将军第一个带兵赶到国子监?”
荣亲王不等二人回答,便又自顾说道:“倒是比京城警备司还快了些。萧将军不愧为栋梁肱骨之臣,如此迅速反应想必无论何种险情都应当能最快赶到,若是雍朝的将士都能如萧将军这般才好。”
“恰巧而已,王爷过誉。”萧钦竹沉声道,身形挺拔像是一根劲竹,又像是一棵大树,将庄良玉挡在自己身后,免去荣亲王的窥探。
“瞧瞧,天色已晚,便不耽误萧将军与庄大人,本王先行一步。”
荣亲王远去,可此时还在宫里,人多眼杂,庄良玉就算心里松一口气也不敢有任何表示。
一直到忠国公府,庄良玉进了竹苑便瘫在贵妃榻上,一副再也不想起来的模样。
萧钦竹静默片刻,叫来夏荷秋光等人准备晚膳,然后走到庄良玉近前,轻轻捏住庄良玉的脖颈。
庄良玉像是猫儿一般发出舒服的哼声,翻过身去,由着萧钦竹按摩。
含混道:“郎君准备何日启程?”
“圣上急诏,通常要三日内动身。”
“要去多久?”
萧钦竹道:“少则三两月,多则半年。我不在京中,若是遇到难处可与父亲大人说,父亲大人在户部当值,多少能帮你免除些麻烦。”
庄良玉懒洋洋应声:“多加小心。”
萧钦竹动作顿住,手轻柔地拂过庄良玉发顶。
“你也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