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禾县主庄良玉接旨!”顺德帝厉声道,声音洪亮而气力十足。
魏听快速站出来,掏出那个早就装好的匣子,从中捧出绣着五色瑞鹤的卷轴。
周围倒吸凉气的声音响起——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朕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良师解惑治学乃国之大幸。此为朝之砥柱,国之干城也。乃能因女子之身泯其功绩而不嘉之以宠命呼?庄氏良玉乃嘉禾县主,体察民情,晓谕民生,于陵南救民无数,功绩史册彪炳,燃薪达旦,破卷通经,通世务,属文切事,搜罗尽古今之秘,陈善有据,赓歌佐社稷之光。譬兹梁栋,有若盐梅。兹以考绩,授其国子监祭酒也。命其敦肃学风,克尽忠良,奉教化之责,兴大雍之隆昌【】。钦此——”
庄良玉再度跪地,声音仿佛岩石一般坚不可摧:“臣庄良玉,蒙圣上隆恩,接旨!”
至此,庄良玉加封国子监祭酒,为历朝历代中第一个执掌国子监的女子。
……
国子监的开学典仪结束,庄良玉总算从繁忙中勉强喘息,正准备喝口水,便被人一脚踹开了房门。
赫然是洛川郡主,其来势汹汹连屋里写教案的夫子们都吃了一惊。
庄良玉当然知道洛川郡主来势汹汹所为何事,给众多夫子一个稍安勿躁的眼,不急不慌地喝一口水,这才说道:“洛川郡主,这边有请?”
说着将洛川带到她的书房去。
书房里,萧钦竹正在帮忙收拾各类书籍与教案,连带着也打扫卫生。听到外面有动静,以为庄良玉总算忙完了,心头正高兴着。结果门一开,看到走进来两个人。
瞬间眼里闪过失落。
洛川郡主一愣,又看到萧钦竹手中拿着的抹布,和刚刚眼里隐晦闪过的失落。
洛川郡主:“……”
当即——
怎么觉得这对夫妇有点膈应人?
是庄良玉让萧钦竹先到她书房里来等候的,但她完全没想到萧钦竹竟然会帮她打扫卫生?
庄良玉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她甚至觉得屋子里乱糟糟一点才会让她有充实感,否则也不会之前在忠国公府画图纸时将屋里搞得像是贫民窟一般。
萧钦竹若无其事地将手中的抹布叠好放到一旁桌上,又镇定自若地将挽起的袖口放下来:“你久久不来,见屋中忙乱,便随意收拾一二。”
庄良玉:“……”
这哪里是随意收拾一二,她自己的房间什么样她很清楚,萧钦竹这一波简直是给她来了个大改造。
明眼一看都知道庄良玉和洛川郡主肯定是有话要说,可偏偏此时此刻的萧钦竹就像是没有眼力见一样,直愣愣站在一旁,一步也不肯走。
洛川郡主被气笑了,没好气道:“萧将军放心,我不会将‘庄良玉先生’如何。身为学子,自然懂得尊师重道。我是信守承诺之人,绝不做欺瞒他人之事。”
指桑骂槐,意有所指,就差没指着庄良玉的鼻子说她蒙骗自己了。
可萧钦竹还是不动。
庄良玉觉得有点窒息,打了个圆场道:“郎君帮我去膳房拿点东西,这一早上折腾下来,实在肚饿。”
萧钦竹这才愿意动,临走前,眼在洛川郡主身上转了一遭,都是警告的意思。
等人一走,洛川郡主的白眼几乎翻到天上去:“他怎么这种脾气?你怎么受得了的?”
庄良玉微微一笑,不作反驳。她还觉得萧钦竹这种性格挺好的,她做什么他支持,思想也合拍,人也足够成熟稳重,不会像赵衍恪那样三天两头将人气得一个头两个大。
洛川郡主也只是吐槽一下,转而怒道:“你为什么瞒着我?”
“你肯定早早就知道圣上要封你为国子监祭酒,看着我兴高采烈地冲进国子监还想炫耀自己是第一位女学子,你是不是早早就在嘲笑我?”
庄良玉对洛川郡主的控诉有点头疼,可这种要被封官的事,她除了自家人,也不敢跟别人说啊?
这要是走漏风声,说小了是她自作主张,说大了就是自视甚高连皇帝都能不放在眼里。碰上顺德帝这种表面笑眯眯,背地捅千刀的狠家伙,简直是不要小命。
就在这时,外头响起萧吟松兴冲冲跑进来的声音:“我嫂嫂在吗?”
“庄先生正与洛川郡主有要事相商,萧学子不妨等候片刻。”
紧接着屋外传来萧吟松清脆的声音:“嫂嫂——庄先生!恭喜庄先生今日提任国子监祭酒,学生在这里祝贺先生!”
刚说完又笑着喊道:“嫂嫂我要上课啦!”
然后就哒哒哒跑走了。
洛川郡主审视地眼落到庄良玉身上,蹙着眉头打量:“那小子——也不知道?”
庄良玉诚恳点头:“不知。”
“知道的人都有谁。”
“知晓此事的人,你今日都已见过。”言下之意便是三个跪地接旨的人。
洛川郡主这才气顺了一些,摆手道:“算了,跟你计较无趣。你要执教哪个班级?”
庄良玉挑着眉梢:“怎么?洛川郡主甘心我做夫子?”
“这有何可不甘心?我洛川长这么大,还没被女子教过。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女夫子的水平如何,能不能担得起国子监祭酒的职责。”洛川郡主瞥着眼说道,好似对庄良玉的水平真就如此怀疑。
庄良玉丝毫不气恼,这次摇着手中的折扇说道:“真是巧了,本夫子执教第一日,便与洛川郡主同行,实在是本夫子的荣幸。”
说着,她状似苦恼地用折扇在掌心轻敲一下:“诶呀,真是不巧,现在已经到了上课的时间,助教应当在点卯了,洛川郡主此时不在可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