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婚服有绣娘们在操劳,偶尔她爹看不过去了,就催促她两句,庄良玉就象征性地在上面绣两针。
但也仅限于两针,因为两针过后就会被绣娘们以她碍事为由赶出去。
庄良玉窝在躺椅上装模作样地感慨一声自己悲惨的命运,然后端着冰饮喝得满足。
现下院子里无人,春桃与夏荷去准备下午犒劳绣娘们的茶点,所以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在小歇。
但她没想到竟然还会有不速之客。
而且还不止一个。
庄良玉看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先后从并不高的院墙上跌落,然后两个人都狼狈得像是逃荒的流民。
庄良玉停了晃躺椅的动作,微微坐起身,想要看清来者是谁。
其中一个,她很熟悉,是叶四,也就是叶瞳龄。
叶四会来找她并不怪,毕竟他们关系尚可,往日里也没少一起狼狈为奸地折腾国子监里的学子们。
但另外一个——
庄良玉没想到萧吟松竟然会翻墙翻到她的院子里来。
这个在叶四口中“脾性娇贵”的六岁小孩儿现在凶得像是小狼崽,揪着叶四的衣领恶狠狠地说:“被我抓到了吧!就知道你偷偷摸摸不干好事!”
叶四满脸委屈,一腔怒火又不好跟一个小孩子发作,抱怨道:“你老跟着我作甚,你我不同年不同班,我自诩与你哥相熟,算半个朋友,在国子监中对你也颇为照顾,你做甚像盯贼一样盯我!”
“那你说,你翻墙来做什么!”
“你要是不一直追着我,我也不至于翻墙啊!”
萧吟松“哈”了一声,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这是我今后嫂嫂的院子,你乱闯什么!你是不是要败坏我嫂嫂的名声!”
庄良玉,“……”
一直旁听的庄良玉大概听明白了,这就是一桩乌龙。
眼见两个人就要不顾仪容地就地打起来,在难得的良心驱使下,庄良玉出声,“二位,不如坐下来喝杯茶。”
方才还剑拔弩张的二人面色一僵,脸上俱是挂着尴尬,相互不服气地瞥了一眼,竟然不约而同地迈步。
庄良玉素手执壶,从茶盘中拿了两个杯子,给二人倒了两杯清火的冰饮。
指尖轻推,推到二人面前。
笑得眉眼弯弯,“喝点果茶败败火吧。”
庄良玉说,“秋日里容易火气大,坐下来歇歇,正好春桃去拿点心了,等下你们二人吃点再走?”
正闷头喝茶的两人顿了顿,竟又是同步哼了一声。
等二人喝完一杯茶,庄良玉又给他们续上,见二人火气下去了些,这才说道:“说说看,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开着的大门不走,非要从犄角旮旯里翻墙进来?”
庄良玉抬手指了指敞开的院落大门,相当纯良无辜地问出自己的问题。
萧吟松梗着脖子,一张白净的笑脸涨红,浑身上下都透着尴尬。
叶四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说道:“婚书下来以后,几日都不在监中见你,怕你心情郁闷,小爷特地打算来看你笑话。谁知这小家伙竟然一直跟着我,为了甩掉他,小爷就打算翻墙……”
说着,又叹息一声。
叶四看着自己衣衫上的尘土和褶皱,觉得简直飞来横祸。
萧吟松冷哼一声,颇为不屑,“就知道你别有企图。”
当即叶四火气又要冲上来,“你说!我到底有什么企图!”
庄良玉也跟着点头,笑吟吟问道:“是呀,你快说他有什么企图。”
萧吟松像是正在面临什么天人交战,咬咬牙突然说道:“你说你这个坏人到底对我嫂嫂有什么企图!”
此言一出,小小的院落里立时鸦雀无声。
连端着点心进院的春桃和夏荷都愣在原地。
叶四傻乎乎地重复道:“嫂嫂?”
倒是庄良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家伙儿,我现在还没嫁到忠国公府呢。”
话一说完萧吟松的脸立马涨红,捂着脸就要跑出去。
倒是被庄良玉拽住了衣角,庄良玉笑得像是个不怀好意的狼外婆,“别跑呀,小叔子?”
叶四,“……完了。”
这下,白净又脸皮薄的萧吟松直接红到了头顶。
整个人都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去,可偏偏庄良玉拽着他,走也不是,躲也不是。
倍感屈辱和丢人的萧吟松顶着庄良玉带笑的眼坐在椅子上。
觉得自己这辈子也就到这儿了。
庄良玉又给自己才六岁的小叔子添了杯茶。
“坐下来,陪我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