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寻常夜晚。
张是从学校出来,回到家后看见母亲兴奋地对着电话那头说真的吗,那我马上过来!
然后拉着他的手开心地快要跳起来,对他说,阿是!我们找到你妹妹了阿是!
张是只是扯了下唇,第一反应想的却是她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哪怕我对她说我考试成绩又是全班第一,都没有这么开心过。
他坐在妈妈的自行车后座,往那个说找到了妹妹的地方,到了汽车站,又把车停下,买了车票,一路摇摇晃晃到临近绥北的偏僻小镇。
敲开了一户人家的大门,结果看见里面人怒瞪的色,“干嘛呢?大晚上的?”
直到他们说明来意,那户人家才露出一副惊讶的模样,过了会儿才说,孙佳佳读住校呢还没回来。
他们倒是很好说话,允许张是妈妈去学校看孙佳佳,只是此后的事情就再另提。
张是又被母亲带着去学校,可是学校也没人,在校门口踌躇的时候,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姑娘忽然往他们这边走,说听见他们问保安孙佳佳是不是在这里读书,问他们是不是在找孙佳佳。
张是母亲说是的是的,我们就是在找孙佳佳。
女孩子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说孙佳佳被老师带走了,说去镇上一起玩儿去了,阿姨哥哥你们去救救孙佳佳啊。
之后的事情在张是的回忆中像是在做梦。
是那种粘稠的、黑色的,外头裹了层铂金糖纸,灯光就在外头罩着,本该是五彩缤纷的呀,但里面全是泥沼,是下水道的肮脏粘稠的液体。
他只记得最后遍寻无果,带着他回到家的母亲不知为何拉着他走到她跟父亲的主卧门口,然后拧开房门,床上躺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她赤裸着哭着吞吐着男人胯间小的可怜的东西,朝着门口的左边手臂上一块儿巴掌大小的胎记。
张建国瞪圆了眼睛,哆哆嗦嗦地问你们怎么回来了。
而他妈妈崩溃大叫,指着张建国说你他妈畜生啊,那是你女儿啊那是你女儿啊。
张是觉得自己天生骨子里就是冷血的,他二话没说直接拿出手机报了警,最后警察到场,却又在母亲泪眼婆娑的注视下,伸出了自己的手。
“是我做的,我自首。”
我一刻都不想在这儿了
真恶心。
张是是个求生欲望并不强烈的小孩儿。
小时候学游泳,张建国直接把他丢进游泳池,他意思意思扑棱两下就放弃挣扎了,最后被张建国提起来教训说你这样被淹死了怎么办。
那时候张是想的是,哦,那就淹死好了。
后来进少管所,关了五年出来,他还是觉得这个世界挺没意思的,像是活在蟑螂的肚子里,只是灯开着,好像哪里都是光芒万丈四处都是希望,但灯一关,就是令人作呕的恶心感。
在五年的时间里,他想过这种恶心感来源于那儿,也得到过很多答案,或许是每一次父母争吵的时候,又或者是母亲无意间流露出如果不是你妹妹怎么会丢掉呢的含义中,再或者,是看见他爸跟个人形畜生一样压在身形纤弱的女孩儿身上,然而被吐出来的性器根本称不上是性器的时候。
人这玩意儿,不比蟑螂恶心?
张是确实是这么想的。
宋艾也不是什么特例。
他最开始,确实也是抱着想恶心张建国的想法勾搭的他老婆。
他当然知道,在他进少管所没多久,他妈就心梗去世了,那个妹妹,哦,也就是受害者,回到了养父母家,这件事后,根本没人敢提认祖归宗这件事,那天他妈一嗓门的那是你亲女儿根本没人敢当真。
张建国算是没事儿人吗?张是以前不知道,但在听了几耳朵所谓后妈跟他的床事之后,就知道,还是有点儿的,最起码硬都硬不起来成了个性无能。
张建国去探监的每一次都对他说,以后爸爸的东西都是你的。
抠着手指低着头满脸愧疚又不敢看他的眼睛。
张是想,随便你好了,我他妈的想不想活着还另说呢,说不准哪个天气好的时候就直接跳个楼庆祝一下也说不准。
他像是活在人间的孤魂。
又大概从出生那一刻,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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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家庭争端里,宋艾这个外人反倒成了最舒服的一个。
张建国跟张是吵架,无论哪一个夺门而出她都没什么影响,该吃吃该喝喝,张建国出手并不吝啬,生活费按时给,也不需要她出去工作,爱做什么做什么。
张是偶尔发疯压着她做爱,宋艾伸出双手就差没说句来吧。
但宋艾能看出张是并不享受,他像是在自虐,哪怕射精的时刻表情都是游离的。
张是也跟她聊天,是水声啪啪啪,囊袋打着臀部拍得发红的时候。
“张建国如果死了,你会开心吗?”
宋艾就笑,“他保险受益人写的我名字我才开心啊小鬼。”
张是没接话,只是在舔着她耳朵看她在自己怀里战栗喷水的时候,近乎呢喃地说,“这样啊。”
张是挺疯的。
宋艾是在发现他看法制频道根本不是为了学法,而是看作案手段时明白的。
他拎着一袋乒铃乓啷的铁器往自己房间丢的时候,宋艾下意识抖了一下。
张是像是要把自己骨架都给笑散,“怕我砍了你啊?”
宋艾挺实诚,“不是,我是怕你在家杀人,我也要牵连判刑。”
她有个学法律的继女,朋友圈偶尔发些普法知识她都看了,人要想好好活着脑子里最不能缺的就是普法,要钱不要命就从判刑最高的开始搞起,惜命爱自由的就抱紧每条法律最好时时刻刻告诉自己绝对、坚决不能触犯法律。
宋艾再明白不过,要是张是在家里杀人,她看见了武器却没有起到提醒作用,也他妈算是共犯,要负法律责任的。
没有任何男人值得她触犯法律,哪怕把她生下来的那个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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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章宋艾的就可以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