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程飞说:“大隐隐于市,你们在这里生活也不错。”
张泽点点头,又苦笑一声:“我算是把世上错事做绝了。”
于程飞也是一笑,并不答话。
张泽又问:“这么多年,你看着我跟——我们一步一步走到这个田地,走到这个错处,你怎么想的。”
于程飞背着手慢慢走:“世事哪分什么对错。”
他们要穿过一条没什么灯光的石子路,张泽说:“分,不然怎么有人叫嚣:杀人偿命。”
“哦。”于程飞说:“偿命也不分对错。杀人偿命,偿命即再杀人,什么时候能偿清?”
张泽的脸经过阴影下,看不清表情。
“我几乎把她身边的人清理干净了。”张泽突兀冒出这么一句,像在忏悔。
“最后一个是她带的学生,才比她小六七岁。”
“哦……叫李思诚?我记得她还向我介绍过,那个学生还参加过援非项目。”
张泽一点头:“我最恨这些理想主义者。”
于程飞叹了口气,随后愣怔半秒,似乎在诧异自己竟然叹气,随即又说:“你好像总是怕霈霈不顺,从小就是。有点儿反应过度了,你不觉得?”
张泽说:“不觉得,现在的状态是最好。”
于程飞点一点头,说:“行,别送了,霈霈一个人在家也不放心。冰箱里有肉有菜,省得大晚上再出门买。”
“好。”
于程飞拜拜手,张泽在后面叫了一声:“于程飞。”
于程飞没停步,张泽说:“改民航吧。”
于程飞不知什么时候从口袋里扯出张机票,在半空晃了晃,又收回去了。
于程飞当晚一个人乘飞机回了芬兰。翌日,新闻报道一架私人飞机在丹麦境内坠毁,机内人员无一幸存。
张泽回到住处,张霈还在摆弄牌。
见他回来,张霈恹恹地抬头,说:“哥,我困了。”
“那我们去洗澡睡觉吧。”张泽拉起她的手,进了浴室。
两个人洗完澡,张霈倒精了,趴在床上不肯睡,掰着张泽的手指玩。
床头灯光柔和地照亮床头一角,张霈着叁不着两地碎碎念:“……他们说人都是有前世的,我就梦到过前世。”
“你前世?”张泽问:“是什么样儿?”
张霈想了想:“好像在打仗。”
屋里一时安静,过了几秒,张泽才嗯一声。
“打仗啊,我在梦里好怕,大家都死光了。然后我的身体也碎了,像布娃娃一样被拼起来,你还很生气,还打我。”
“我这么凶啊?”
“就是很凶的嘛。”张霈说:“再后来,我梦见…我躺在一个很大的盒子里,里面全是水。等盖子合上,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哥,你怎么不说话呀?”
“霈霈,”张泽轻轻握住她的手:“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好啊。”
张泽将她的手掌贴上自己的,掌心对在一起,十个手指对应贴在一起。
“大拇指是国王,食指是王后,中指是骑士,无名指是王子,小拇指是公主。”
“然后呢,你心里想一个对应的角色,但是不要告诉我。”
“再然后,你说四句关于这个角色的提示,每说一句我就排除一个手指,看最后猜得对不对。”
张霈呆住了一样,没有动作。
“霈霈?”
张霈看到自己的眼在那一瞬间似乎恢复了清明,她猛地甩开张泽的手:“别碰我!”
她惊恐地缩到床尾去,张泽拉住她的脚腕:“去哪儿?”
“放手!”张霈全身剧烈颤抖,她惶惶地、语调凄惨地说:“我死得其所!”
张泽手上加重力气把她扯回来,动作不再轻柔,摁着她乱动的胳膊倾身吻下去。
张霈很快没了动作,手臂渐渐安静,最后反抱住他。
张泽垂下睫毛轻轻离开她的唇,张霈摸了摸嘴,委屈地说:“你咬我。”
“对不起,哥错了。”
“我刚刚是不是又不听话了?”
“……嗯。”
“对不起哦。”
张泽将她搂得更紧:“没事的,没事的。”
“哥,刚才的游戏还玩吗?”
“很累了,睡觉吧。”
“可是我觉得很熟悉,我们之前是不是玩过?”
“是啊。”
“什么时候?”
“很久以前。”
“有多久?”
“睡吧。”
“你说嘛。”
“那个时候,我们都还小。”
“小时候吗?”
“对,小时候。”
“那时候于哥也在吗?”
“不在。”
“为什么?”
“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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