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把我跟阿哲当外人。杜歆,我跟阿哲都很在乎你,巴不得知道你所有事,关心你的一切。你不需要这么见外,不用自己一个人承担,不必道谢更不用道歉。」
杜歆睁开眼看他眼睛,有些无奈而靦腆的抿嘴淡笑,他解释:「大概是习惯了,我尽量啦。好不好?」
岳鸿勋曾经失败过一回,这次绝不想再把这个人吓跑、逼走,他放软态度回应:「慢慢来,我们都需要互相调整。我不想再跟你分开了。」
杜歆带着浅浅笑意闭上眼靠近岳鸿勋,鼻音轻轻哼了声当作回应,渐渐沉入梦乡。虽然睡得着,半夜里岳鸿勋还是听到杜歆梦囈,眉头皱紧,好像是做恶梦。岳鸿勋犹豫该不该叫醒他,试着搂住人抚摸背后轻声哄:「没事了,坏人跑了,没事、没事。不怕。」
杜歆彷彿感受到熟悉的拥抱和气味,不自觉往岳鸿勋怀里鑽,几乎是要和岳鸿勋肢体嵌在一起。岳鸿勋猜想杜歆是需要安全感,用力抱住杜歆,直到杜歆再度放松了,而他也累了,两个人抱在一起睡熟。
隔天岳鸿勋迟到,硬着头皮给店里人打电话请半天假,也顺便帮杜歆请假。怀皓哲上午打杜歆的手机,杜歆还没睡醒,是岳鸿勋代他接听。怀皓哲一听声音就问:「怎么是你啊?你跟阿歆一起睡吗?」
「怕他做恶梦,所以陪他睡。」
怀皓哲静了几秒说:「那他睡得好吗?」
「还行吧。你专心工作,别太担心,这里有我。」
怀皓哲笑问:「有没有想我?」
「没有的话,昨天也不会打电话给你。」岳鸿勋讲完听到学弟开心笑了下,他吁了口气接着聊:「你那边怎样?」
「很顺利啊。但是……」
「但是?」
「真想跟你换一下。我要是知道那个死变态是谁,一定找人照三餐揍他,揍到他一辈子硬不起来。」
岳鸿勋蹙眉笑了声,念他说:「你别讲给杜歆听,他不喜欢私刑或仗势欺人这种事。开玩笑的也不喜欢。不过讲到变态,你不也是?」
「我帅又迷人,而且只对两情相悦的对象变态好嘛!你怎么可以不懂我?决斗喔!」
岳鸿勋被他惹笑,看到杜歆蹙眉翻身,压低嗓音说:「好啦,迷人的小变态,祝你工作顺利。我不谈了,先去给杜歆做早餐,他可能等下要醒。」
手机那头传来怀皓哲的飞吻声,岳鸿勋也笑着回亲一声,结束通话后看向床铺,杜歆侧躺张着眼看他讲手机。
「是阿哲,打来关心你的。」岳鸿勋讲完,看杜歆面无表情,傻呼呼的盯着自己瞧,扬起笑痕走去坐到床边摸他头发。
「迟到了,今天……」
「帮你请假了。休息一天吧。」
「那你?」
岳鸿勋浅笑:「我请半天假。」
杜歆收回目光,但握住了岳鸿勋的手,缓慢拉过那隻手抱住。岳鸿勋知道这人是在撒娇,无声又含蓄的撒娇,和阿哲撒娇的方式截然不同,可爱却又特别令人心疼。岳鸿勋一脸冷静,但心里早就软得一塌糊涂,又躺回床上搂着人互相凝望,指腹小心翼翼摸上杜歆脸上的擦伤。
「痛吗?」
杜歆答:「有一点不舒服。」
岳鸿勋不敢再碰他伤口,转移话题说:「下午去配一副新眼镜吧?」
「好。」
「别那么常戴隐形眼镜。我老看你揉眼睛,那是坏习惯。」岳鸿勋没忍住,趁机讲他。
「可是……为什么不能?」
「隐形眼镜最久戴四小时,盒子上都有写。揉眼睛对眼睛不好。都不行,知道吗?」
杜歆微微睁大眼:「真的吗?我都戴超过四小时、很多人都戴超过四小时啊。而且眼睛痒我就想揉,戴眼镜的时候我也会揉眼睛啊。」
岳鸿勋半瞇眼:「所以是坏习惯,要改掉。」
「……」以前杜歆被这么念,心里肯定是不爽到不愿意再听下去,随便找藉口溜掉或是装傻做别的事,把岳鸿勋给打发了。可是现在他成熟了些,感受得到对方其实是关心在乎的,就连这种嘮叨都能听出甜蜜温馨,愣了几秒他乖乖答应:「噢。我尽量啦。」
岳鸿勋没想到杜歆会这样温顺听话,以前虽然也不火爆,但这人也是会闷在心里跟他作对的倔脾气。他想了想还是补充解释:「杜歆,我不是想凶你或嫌你,也不是觉得你不好才念你的。我……我是想关心你,你知道吗?」
「知道啊。」
「嗯。」岳鸿勋瞧他不是敷衍,心里有点讶异。
「我也不是想跟你客气或见外才那样冷淡被动。」杜歆说:「只是不想你们担心。我可能……不太习惯吧。以后我会尽量跟你们讲,不会自己憋着。」
岳鸿勋开心对他微笑,但听他解释又一阵心疼。他猜想杜歆的个性是因为从小成长环境所致,有什么事尽量一个人扛着,导致这过于内歛迂回的性子,情感表露方面也就特别被动。他小心翼翼亲着杜歆脸上没受伤的地方,跟他说:「还不知道那变态是随机找目标还是盯上你,最近先不要一个人出门。今天我早点下班陪你去配眼镜,你在家休息,手也受伤了,不要太劳累。」
杜歆点头,他说:「觉得自己还蛮没用的。」
「胡说八道。工作上你一直都很能干,大家都觉得你很可靠,有什么问题应变也快,自己的事也都能处理得很好,谁敢讲你没用?」
杜歆看他说得有些激动,失笑回说:「你讲真的?」
「嗯。所以你试着依赖我跟阿哲,还有其他人吧。人不可能永远活着都这么勇敢独立,只靠自己就够的。你以为自己是隐士在修行吗?」
杜歆笑了出来:「没想到你还会这样讲话。」
「我本来就是这样,是你把我想得太糟。」
「哪有啊,我没有啊。」杜歆心虚反驳,认真想了下跟他讲:「我从来没把你想得很糟,虽然以前也是觉得你这傢伙有点讨厌。」
「咳。」岳鸿勋噙笑清了下嗓子。
「因为、唉,因为觉得你太好,好到我觉得讨厌。你又老是念我,所以有时才会觉得你是不是嫌弃我,既然这样你跟我交往也是不小心的吧,所以当年你一提分手我立刻就答应,因为不想纠缠你,不想再被你厌恶,我……到现在都还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结果之前你又说我当时答应分手很伤你的心。」杜歆讲到这里,拿手背遮眼苦笑了下:「好像不管做什么你都不会满意。」
岳鸿勋拿下他遮眼的手,深深吐了口气,很无奈盯着他看,驀地压上来亲他嘴。杜歆有点吓到,浑身颤了下,但岳鸿勋忍不了心里激昂的情绪和感情,温声哄他说:「别怕,再一下下就好。」
杜歆仰躺着,两手像投降一样摆在头脸两侧茫然迎视,岳鸿勋的手扣住他双手手指,这让他感到温暖安心,伸进嘴里的舌头再激烈也不足以勾起害怕的情绪。岳鸿勋吻了他很久,一度别开脸喘气,又被对方追上来缠绵,他听见岳鸿勋啃舔他嘴角、下巴,或含住唇瓣吸吮时喃喃轻语:「你没有不好。你很好。所以我一直没忘了你。杜歆,你很好。」
「唔呼、勋。」杜歆才喊他一声又被吻住嘴,下半身感觉有一团硬热的东西蹭着他,这时岳鸿勋带着喘息停下亲吻,一脸冷静跟他讲:「我去一下浴室。」
杜歆被吻得有点头昏,没反应过来,直到岳鸿勋进浴室以后他才会意。岳鸿勋大概是顾虑到他的身心状态,所以动情了也不勉强他,自己进浴室解决了。他坐起来抓了抓头发,心里是挺温暖的,也不好意思赖在岳鸿勋房间,静悄悄回自己房间洗脸。
洗完脸,他倒回自己单人床上发呆,思考今天放假可以做的事,想起手机还在岳鸿勋房里忘了拿,还有网购的东西到店了还没领,一些琐碎杂务都能趁今天办完,白天出门应该不至于再被变态攻击?大不了别再走无人小巷,不过他答应岳鸿勋不要一个人出门,因此又更动计划,自言自语念着:「来打扫房间好了。衣服寝具也该换季了。」
正安排好今日事务,岳鸿勋没敲门,急躁的开门进来。杜歆被他吓了跳,从床上坐起来问:「干嘛?」
岳鸿勋自己也愣住,说:「你在啊?」
「哈?废话啊,我当然在啊。」
「我以为你又跑不见了。」岳鸿勋吐了口气,也知道自己大惊小怪。
杜歆有点同情望着他说:「你别这么夸张,我又不是小孩子。去准备上班吧你。我会等你回来再一起出门。」
杜歆把对方哄走了,岳鸿勋有点心不寧走开,这就是杜歆不太想让岳鸿勋担心的原因之一。他知道岳鸿勋是在乎自己的,儘管他自己心里也有不少矛盾,不过他知道岳鸿勋一旦把一件人事物搁到心里,就会是那种患得患失的样子,那个看起来冷静沉稳的男人,实际上有相当脆弱的一面。
在他们曾交往的初期,有一回杜歆和同学约了去某个景点玩个三天两夜,那景点有个搭船游湖的行程特别有名,他也跟岳鸿勋报备了。但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旅游计划临时取消,本该是他们搭船玩的那一天,游湖的船隻翻覆导致游客死伤的意外上了新闻。
杜歆看到新闻当下还和同学庆幸这次没成行,紧接着就接到岳鸿勋的来电,岳鸿勋从外地连夜赶到学校见他,他本来还想调侃岳鸿勋几句,直到见了岳鸿勋那有点失魂落魄的样子,他才知道这件事把对方吓得不轻。
当年的分手或许也是种逃避,杜歆害怕承担岳鸿勋的全部,总觉得实在太沉重了。而他自己光是家里的事、自身的性向就快压得喘不过气。
现在又有哪里不同了?杜歆想了想,脑海浮现一个爽朗明媚的笑顏,他想起了怀皓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