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拓白。
他被抽走中心,受斩、火与蒸煮,为石砑光,饱尝一切裂灼折磨。油蜡将要封身时,他奄奄的,看见制纸人淌了一滴汗进短衫,模样十分不洁,专注的双目却很漂亮,盯着他看,仿佛有寄托:要是一张好纸。
他便动情,让可爱的工艺人熨烫。
树散枝杪,要求它们伴天下伤心男女。这话既像甘言,又像箴,让拓白心悦也恪忠。他明白自己既离开木,其实收获了永世的自得,却总也停不住与人亲爱的念头,寻到端木理,查到她的忧,就想帮她做一切事,舔她亲她,向她俯身,生出一些疾疢。
只她喜欢他,要他,则一张纸甚至可以更单薄,不做精灵,为烛烧,为生物毫毛写笔画,都没关系。
迢迢的太清里有缠绵,波及广寒。盈月的边缘在晃。两个值夜讲话,不能分拓白的心。他不是世人,不以窥听为耻,但听一段真情的欢好,如刀细剜他飘然的躯体,让他难以忍耐,最终皱起眉来。
纸开始谋划新的坏事,想要那位青春年少、却有幸获人衷情的小王受些苦头。
他暂时还未定下同谋者。
墨在肘边,破子棂在月前,明宫的夜里隐隐有琴声。
拓白撑着颌,玩乐似地继续听,听闷响困在窄舱里,却另外生一些酸楚,不如舟底的水纹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