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断徐徐抬眼,发现隐士履的主人也是客。两人恍若初见,各自移开目光。
她气色益美,比最后一次宴上相见时要清健。
姜琳的暇时不多,只够想到这里。
身边传来方人鹭的问话:“听闻三官人年少时曾去西北入中?某懒惰,无力前去,请三官人详。”
姜琳微点头:“当时十四,在中昱坊穿商估之衣,还会被嘲。就不服气,想做些特别事,找了要入中的土人,买米备作刍粮,犹记亏得血本无归,”他顿了一下,给听者留下呵呵笑的时间,又道,“之后便同我一位表舅北上,向边州军去入纳并取交引,再回京师换钞,途中行马与骆驼,见各地风土,遇三教九流,一趟稍医某之寡闻。”
沉融感慨:“听闻入中最少都要耗一年,这么说,三官人是在入中路上行了束发礼?”
姜琳答是,沉融便啧啧地揽过一名少年,刮他的鼻子:“听到了?正是你我还在胡闹的年纪。”
“所以大员外当不了杏林之绝!”
少年嬉戏,被沉融拧了一把腰,惊呼着救命,藏到姜琳身边。
躲藏许久,见他们又说起旁的事,少年才起身,朝姜琳说悄悄话:“李太白‘天长水阔厌远涉’,去寻平台,饮酒歌谣。三官人北上南下,听说还出过海,也是要寻什么吗?还是说,三官人性本爱远游?”
姜琳淡淡地弯唇:“爱远游……酒仙跋涉买醉,俗人劳命钱帛。某不敢比青莲居士。”
“但三官人毕竟出惯了远门,如今整日拘在我们这,还是闷得发愁了吧?”
席间极有默契地静了一瞬,谈笑又起。
少年忽见姜琳回头。
清亦清,有杳微,流于心扉的越明俊,却像秦时方镜,照遍了席中云云,又照向他……少年吐一下舌头,正要自艾失言,就听姜琳含笑说:“小郎君能知太白‘天长水阔厌远涉’,岂不闻后言‘人生达命岂暇愁,且饮美酒登高楼’?”
少年惊,进而犹犹豫豫,蹭到姜琳肩旁,见他不恶,这才扑入他怀中,极尽讨好:“三官人真是,我们原来都不敢与你亲近呢!”
赵钺与赵綦步入厅堂,正看到这样一副场面。
赵綦挑眉,轻咳以示赵钺。赵钺却无表示,径直坐到上首,牵蓬断过来。
中都之行或有隐瞒、京北战事或许不利的疑问,也就一并搁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