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虽然煞有介事,还算有礼有趣,蓬断便摇头,举茶盏湮入覆面,放在唇下,仔细回忆昔年官家赏给她喝的武夷之茗,倒也没觉得这茶差到哪里去。
不过,她最着意的,还是人鹭的声音。
听他开口第一句,蓬断便有些纳罕。
声似磬筦,亮而高远,又似摇弦,余音紧絭。
男子嗓音,竟可以这般蜜里调油……
舞女无话,亲王寡言,一顿茶都由方人鹭讲下来,倒像是听了支抑扬深浅的曲,轻松明快多了。
蓬断心思高洁。赵钺可不是。
方人鹭算他收来的江湖游幕。这副迷得女人团团转的嗓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心知肚明。
二郎年少浮梁,游览芳丛,为床笫行乐,遍寻名川崖蜜,配鹿梨浆、白枣泥、茯苓、枇杷、丁香荔枝等数类甜怡,养出了甘美之声,待到搂着两行艳娇逞欢时,含这个耳朵,对那个低吟,便能使女子情动不已,软了屁股,多吐些水,插弄起来,更得爽利。
赵钺晃开咬盏的茶花,想起小钱塘不久前认认真真听方人鹭讲话的样子。
蔓生的心思刹那间侵了他的思。
……想把她按到最深处,撕了她的莲衣,吊起她的玉腕,留她一身肆虐,灌她满腹欲尘,让她也见一见世俗的恶与险,人心的淟与浊……
刹那已过,赵钺转首问方人鹭无事否。
方人鹭清了清喉咙,暗想大王今日喊他来,并非是议那“正事”,而是拿他取乐的,却要欢笑应答:“讲几句话,哪里有事。”
“那好,听你讲了文正公的诗文,我这里也有茶,”赵钺示意随从去取,“天不出梅,便会放坏,拿去斗了吧。”
“斗茶吗?”是动手不是动口,方人鹭满意多了,“民之茶品实在粗陋,怎可与大王所携一较高下——”
赵钺并不在意他的假意推脱,转向下首:“钱塘。”
座下女子被他这声亲密的呼喊吓到,徐徐抬首。
两颗藻玉琉璃般的美目,带些无措惊讶,蒙上一层提防,落在他眼中。
“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