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呃,挺好的。”
他有些难耐,皱眉道:“详细说。”
“爱笑,打球很厉害。”
沉琮逸抓住重点:“什么球?”
“篮球……”
他咬牙切齿:“哦,你还知道是篮球啊。我高一那会儿就跟蒋雯打比赛了,你见过吧?高二高叁还一直玩呢。”
“什么意思?”
沉琮逸阴阳怪气:“没什么,就觉得挺温柔一个高中男生,你居然都没把他划到朋友列表里过,有点伤心。”
“可我们现在是好朋……”
“停。”沉琮逸额头一跳,实在不想听到那个词从她嘴里突兀蹦出来,紧接着抛出第二个问题。
这也是困扰着自己,但又不停给予他鼓舞的一个答案呼之欲出的问题——
“在GBrdge吵架那晚,你为什么突然发飙下车,为什么在桥上哭?”想了想,他艰涩补充道:“本来那天你什么都不说我最后都会把你送回酒店。抱歉,我知道那天是我错了,但现在……”
“我只想听你解释一下那晚哭泣的原因。”
关千愿彻底懵了。
若不是他揽着自己主导着同行的步伐,她几乎都要愣在原地。两人踩着一地沾了水的栀子花瓣快步抵达山脚下的石桥边,步伐整齐划一到她还在恍惚:两个人身高差这么多是怎么做到行动一致的……
“愿愿?”已经抵达车边。两人站定,见她不语,沉琮逸仍不死心追问了一声,松开她,低声哄着,第一次觉得从她嘴里要个回答简直是难上加难。
关千愿突然有些感谢跟沉琮逸二十九公分的身高差,毕竟她特地伸直了脖子注视着他道歉的话,那画面想来都算是很突兀的。
但她还是努力抬头看他,迎上那道过于炽热的眼:“抱歉,那晚我记不大清了。”
关千愿眼睁睁看到那抹名为期待的光一点点在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湮灭下去。
“是吗?”
她静静看着他:“嗯。”
沉琮逸抿唇低头,沉默几秒,决定抛出第叁个问题。
“你还记得我的生日吗?”
半晌,没得到回答。沉琮逸无所谓笑笑,替她打开车门,开始毫无肢体接触,全然绅士做派:“雨要下大了,快进去。”
车门紧紧合上,那一瞬间的雨仿佛抱拳而下,她隔着车窗只看到一个徒然清冷的背影。
……
话题看似戛然而止,却又未止,但仿佛无论谈及什么,最终都会被她巧妙引导至对自己毫不在乎的相反面。但他总不能放任喜欢的人光着腿站在学校乌漆墨黑的疏散通道里一直尬聊到天亮,也不能任凭她淋着雨一路从半山腰慢慢挪下来。与关千愿还在交往时,自己身份还在,想做什么事自然而然就迎上去,可当下他却认为身份不合适……也全然没那个必要。
也不知自己哪来的自信……
沉琮逸苦笑,觉得心里闷得慌,干脆溜到她先前偷偷买酒的小店屋檐下独自躲雨,手伸进裤口袋摸了半天也没摸到盒烟。
只得皱眉盯着货柜里的烟慢慢挑着,小商店买不到他常抽的牌子,但此时此刻的烦郁只能借烟瘀来解。
前几日与远维高层一堆老家伙的会议还历历在目。后面几场对面渐渐多加防御,堪称针尖对麦芒也不过分。沉琮逸懒得持批斗状故作针对,只觉得信贷漩涡中一向习惯于权衡利弊,舍小取大的老旧企业精是该舍弃掉,不管那群称得上尸位素餐的老家伙怎么想,他只坚持自己想要达成的效果。
可同样的师心自用、一意孤行在他的私生活中似乎向来行不通。
他有时会想,自己这个打小在异国度过的岁月比国内多得多的男人竟敢在表白成功那晚嘲笑一个土生土长的中国人成语烂,还口口声声说要买本词典送给她。
现在细细想来,她那句“刚愎自用”的确是最符合自己的。
买了盒包装看着勉强算是顺眼的烟,借了老板的火点上,大步迈上废弃铁路站台,隔着石桥盯着静静停在不远处的车。
第一眼,他在想:那车里坐着个不开窍、不上道、拒绝跟他深入沟通,但始终跟狗皮膏药一样黏在他心底的白月光。
第二眼,眼挪到半山腰的高中母校,脑海中有一瞬感慨时光流逝飘过,怀疑当初在国内坚持读到大二才回德国是对是错。
第叁眼,副驾驶开了,白月光出来了。
沉琮逸顾不上揿灭烟蒂,迈进雨幕,走到桥边冲那边发愣的人义正严词:“赶紧回车里,别出来。”
关千愿撑着伞盯着他指尖的香烟瞧,有些不悦:“想不到你还抽烟呢。”
他被她盯得发毛:“偶尔抽一根。”
眼下连抽烟的心情都没了。估摸着快到九点半,等送她回去也要差不多十点,沉琮逸将淋雨渐熄的烟头重重压在石桥上,确认彻底没了火星,才跳下站台,扔进路边的垃圾桶中。
拍拍手走到车边,冲她招手:“走,回去了。”
那女人半天没动弹。
“喜欢淋雨?”沉琮逸朗笑一声,干脆凑过去站在她边上,低头看站在伞下的人:“我陪你。”
“别吸烟了,容易死得早。”关千愿不再看他,摇摇头,打开车门收伞往里面进,关车门前留下一句——
“还有,你生日是五月二十一号。”
啪嗒一声,车门关上。沉琮逸一脸错愕,盯着她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瞧。木然坐进车里,等略微僵直的身体稍稍缓过来,扭头问她,一脸不敢置信。
“你查过?”
“查什么?”关千愿揉揉脖子,从包里翻出手机来:“有充电线没,我手机没电了。”
颤巍巍帮她手机插上电源,沉琮逸不死心,想追问个清楚:“怎么知道我生日的?”
他看到她的情突然变得迷蒙又缥缈,仿佛还带着隐约内疚——
“抱歉,”关千愿如实回答:“刚开始交往的时候偷偷翻过你的护照。”
“护照?”
“嗯,还没在一起的时候你就送我那么贵重的项链,我过意不去,就想着等你生日送回去。”
沉琮逸觉得心跳声几乎压不住,眼睁睁看着她低下头去,下一秒抬起,双颊泛着可爱的粉,咧嘴一笑,白桃味的酒气扑面而来——
“不过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是五月底的生日!这次遇上都没找到机会把礼物送回去,真的好好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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