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菩萨真的慢悠悠地去给他打水。
纪隶觉得好笑,看着她的背影,不觉摇了摇头。
……
纪雍和周淮子两个坏逼故意在球场上装模作样的为下半场热身,二人八卦的看着场外的俩人,非常三八的议论起来。
“小菩萨看起来和我哥好像不熟,又好像有点熟。”庸才道。
周淮子无奈:“菩萨那是在日行一善。小菩萨什么人你不知道吗?就算不是纪隶,随便抓个人,找她要个什么,她都会给。她小的时候你为了惹她生气,把她最喜欢的花折了,她不仅不生气,还把花盆给你了,还教你怎么养花!”
提起这事儿,纪雍无奈道:“对对对,菩萨这绝对是在普度众生。”
“你看他俩坐一起,有一点夫妻相没有?”周淮子头疼道。
庸才叹了口气:“造孽啊,你说我哥到底咋想的。”
“我现在在想我们家菩萨到底是咋想的。我原本以为她这不中用的,至少会为了出家和我爸闹一通,没想到真结了!”
纪雍道:“我哥是啥人,咱俩最清楚。他从小就比我们聪明做作,长辈老师哪个不喜欢他?老师只要同时教过我哥和我,那我一定是会被拉出去裸奔批斗的,你还记得咱初中的那个张大娘吗?她咋说的!她说,为什么我妈这一个肚皮里,能蹦出两个截然不同品种。”
说起张大娘,周淮子也笑了:“是啊,咱俩打架被抓去办公室挨骂的时候,她还说纪隶出淤泥而不染,有我们俩这样的兄弟,竟然没走样!笑死…”
纪雍那忒了忒,一脸苦逼的吐槽道:“咱俩被他压制了这么多年,没一点感慨吗?幼儿园的时候,我哥年年优获年度好宝宝,咱俩呢?咱俩天天在幼儿园尿裤子!到了小学,我哥是第一批一年级加入少先队员的优秀少先队员,咱俩呢?“
周淮子补充道:“咱俩因为上课说话,下课追逐打闹,不按时交作业,扯女孩儿小辫儿,三年级才跟着大部队一起入队。”
纪雍点头,又道:“我哥那个别人家的狗孩子,读了六年小学,十二个学期,期期荣获三好学生。咱俩呢?”
“期期叫家长。期期被投诉。”想到小时候被父母把他当作楷模,教训他支配的恐惧,周淮子越盘越想到场外踩纪隶一脚。
纪雍继续复盘二人狗逼的人生:“咱俩小学的时候,当了最大的官儿是啥?”
“我好像是收作业的组长,你是劳动委员?”说是劳动委员,其实就是抓纪雍才去扫地,老师为了安慰他,给了他个官。
“从我哥读小学一年级起到高中毕业。年年是班长!六年级代表毕业班,参加了香城优秀少先队员的演讲。咱俩在干嘛?”纪雍才盘着盘着就想和他哥断绝兄弟关系了。
“咱俩在挨骂。挨老师骂,挨爹妈的骂……操,我们把纪雍哥拉进来打黑球吧,我忍不了了!”周淮子深呼吸。
“光是小学,优秀班干和各科第一名的奖状就放了一个大箱子。他一声不吭,我爸我妈也习以为常。我他妈那年拿了个进步奖,我爸请了咱三家人吃了三天的酒席,你还记得吗?”纪庸才累了。
周淮子更累:“他妈的别提了,你拿了进步奖我没拿奖状,我那倒霉爹骂了我三天三夜。”
“到了初中,他就入共青团了,初二就是共青团主席,高中还代表香城去参加了全国优秀高中生论坛,还上了报纸。咱俩高中在干嘛?”
“早恋被抓,上课睡觉被抓,下课抽烟被抓,看黄片被抓……”周淮子怒了:“别再盘了,我终于是纪雍的大舅哥了!我的人生可以翻身了!”
纪雍哭了:“我哥那么强,你能翻个屁的身。”
周淮子收起玩笑的口吻道:“要说纪隶大哥,从小就和咱俩不同,处事光明磊落,他身上那骨子正气,谁看了不服气?他随便说句话,我们都信,都服。他对我们俩弟弟也仗义,要说真的大丈夫,在我周淮子这里,只认纪隶一个。”
“他那从小就像比我们大十几岁的沉稳性子,随便说句话都极有分量。就算是咱俩边爸妈认定拍板的事儿,他一两句话就可以轻易改变他们的想法。当年要不是纪隶哥去劝我爸,我也不能如愿以偿的去外地读大学。咱们都服他,不就是服他是个汉子吗?”
纪雍又道:“是啊,咱俩高中和外校打架差点出事,他来救我们,只是站在巷子口警告他们了两句,对面的人就误以为是警察,怕得都跑了。”
“纪隶哥早恋被定亲,我们早恋被暴打。本来以为纪隶哥可以娶了璟儿,没想到最后竟然和小菩萨领了证?!哎……话说回来,咱纪隶这性子,如果不是真的想娶小菩萨,又怎么会应承这桩荒唐的婚事呢?”
这一句话就戳到了庸才的心窝里:“所以啊!我更想不通了!他哪里是这么荒唐的人啊!怎么就这么荒唐的和小菩萨结婚了呢?”
……
纪雍打定主意不再上场,至于原因,他也说不上来,总觉得这球打得没什么意思。少年时,和周璟儿在一起的时候,他在球场上打球,璟儿一定在下面欢呼呐喊,他总是能赢。
可现在他觉得,赢球,好像没什么意义。在场边坐着看年轻人打球,也不错…
喝小菩萨的热香橼茶,似乎更不错……
起码能和这位不太熟的妻子,拉进一下距离,不至于因为太生疏,在婚礼现场的时,被一众宾客看出端倪,让两家父母太尴尬。
周喜儿打好水,把杯子再次递给了纪隶。纪隶接过水杯,看着熏眼睛的热气,无奈只能像个老头儿一样吹了吹杯沿口,和她一样,慢悠悠地喝水。
真是急人……
想到她在拿保温杯的时候,她的包像个百宝箱似的,貌似什么都有,对她道:“我身上都是汗。”
“我有纸巾。”她说着,就拿出纸。
“会有纸屑在身上,不干净。”纪隶故意为难她。
“我有湿巾。”她又把湿巾拿出来。
“湿湿嗒嗒的,不舒服。”
“我有手帕。”她把自己的手帕递给他。
这会子,纪隶倒是没茬儿了,接过她的手帕,擦起了额头和脖颈上的汗。
扑鼻的淡檀香袭来,纪隶一阵燥热。这么宁静的味道,却让人产生了一股子不可名状的卑劣心思。靠近小菩萨,似乎有种亵渎灵的禁忌感,她那副不争不抢,不急不慢,不悲不喜的样子,会让他,超想欺负她……
他一贯不理解自家那个庸才是为什么总是喜欢去招惹小菩萨,也不知道这种事,有什么趣味能让自家弟弟十几年如一日的坚持。但……
他现在对这件白痴的事,突然产生了极其浓厚的兴趣……
想欺负她,想逗她,想看她生气……
这幼稚的想法一生,纪隶觉得自己很傻,可又控制不住,这破土而出的恶趣味,纪隶发现,这白痴的感觉,以野蛮生长之势,完全不受自控。
他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这所谓光明磊落的人生活到了三十一岁,他才后知后觉,回头发现,对爱情不知何日何月早麻木无觉,相恋多年的女友移情别恋,工作家庭一成不变,人生好像一眼就能望得到头,他以前所坚定的固有认知,不是人生这一无解之题的解题方法。
就算是绝配也会出错,乱配似乎没什么不好。
他总是在按照社会制定的优秀标准活着,求寻一个根本不存在的所谓完美,既然已知完美根本不存在,那就干脆乱来一次。
和小菩萨结婚,不从对错出发,只管胡作非为。
这是纪隶三十一岁人生,最恣意妄为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