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挥开尘土,向后喊了一声柴丰,柴丰听见他的动静往里走,他见池方找了烛台就要钻进暗道,还没等他阻止,他已经先行,柴丰摇头感慨池方的较真,他向其他人交代了一句,就跟着池方进了暗道。
暗道只能容一人弯腰通行,因刚下过雨,暗道越走越潮湿,前面慌乱的脚步声已经消失,池方顺道追出,待见敞亮处,突见迎面砸来几根粗木!
甬道不便身形,池方往后几步堪堪避让,虽然有惊无险,却撞上了身后突出的石块,他只觉腰上锥痛,却并未理会,抬脚穿过粗木追出。
暗算耽误了他的脚步,暗道尽头是河岸,而那几人已经上了木筏,向对岸逃窜。
柴丰跟着钻出暗道时,船上的人以为逃脱,向池方挥手炫耀,其中一人还站起挑衅,池方拍了拍身上的土,取下弓箭拉满弓弦,他情冷漠,看起来马上就要取他们狗命,木筏上六人大惊失色,嫖娼居然还会送命?!他们躲得失张失志,撑船的人更是卖力戳杆!
柴丰见此也劝阻道:“池方…没必要这……”
他又向暗道喊道:“你们动作快些!去找船来!”
河道深但是不宽,六人就快抵达对岸,转头见池方放下了弓箭,几个浪荡子以为他放弃了,边上岸边嬉笑嘲弄道。
“来啊!!接着追啊!!”
“金吾卫给多少月俸?!玩女人犯什么法?!奔丧一样追!”
“诶~!老子跑咯!!”
他们正洋洋得意,原本黑漆漆的林子却亮起了火把。
有马蹄声逐渐靠近河岸,火把也越来越多,六人不知来者善恶,顿在当场,狐疑间火光已经向他们围了过来。
原本停在林子里,接送他们的马车,此刻被一队骑兵包围,铁蹄天生透着肃然杀意,车夫躲在车架边瑟瑟发抖,不敢妄动。
温廷泽从玄甲骑兵间催马近前,看着木筏上的众人道。
“几位出来玩,准备挺充足啊。”
冯卫认得温廷泽,更清楚关于他的某些风言风语,他心生不妙,讪笑道:“侯…侯爷?这么巧啊。”
温廷泽没有穿甲,头发也随意束着,有些卷的发丝落在肩头,大概是刚淋了雨,他的单衣有些潮,手臂上的衣料都贴在紧实的肌肉上,他手里拿着马鞭,十分悠哉地拎着缰绳俯身道。
“可不是,冯郎君这是在逃命?”
冯卫尴尬道:“侯爷说笑了…我们是…”
“不是逃命,那对岸的金吾卫在做什么?”
他转着脑子想对策,马上的温廷泽已经向对岸喊道:“这几个人是你们要?”
池方没有回答,柴丰已经喊道:“侯爷!劳驾你拿下那几人!”
原本被暗道里的泥泞弄得一脸不耐烦的金吾卫见了对岸的承平侯,立刻换了一张脸,十分积极找船来划到对岸,温廷泽示意骑兵把人都捆了,冯卫几人大呼小叫,骑兵连嘴也给人堵上。
金吾卫众很快到了对岸,温廷泽的视线停留在池方身上,池方正对上他的目光,只是一瞬,他就垂下眼睛,冲他点了点头,移开了视线。
好像瘦了点。
温廷泽还要进宫,不能停留太久,身边的魏闻仲轻轻咳了一声,温廷则有些怪地看了他一眼,又回头道:“柴将军,大半夜幸苦了。”
柴丰客气道:“侯爷,这是刚从平州回来吗?”
温廷泽笑道:“是啊,就快入夏,得防着蝗虫吃庄稼不是。这几人是暗娼馆的常客了吧,怎么对糟蹋良家娘子这么有兴致?”
“可不是嘛…”柴丰一边客套,眼一边在他和池方身上游移,其实不光是他,其他人也在这么干,温廷泽没有接话之后,林子里就安静地诡异,只有火把偶尔的噼啪声响起,片刻之后,温廷泽身边的魏闻忠又咳了一声提醒道。
“呃…侯爷,咱们还得进宫呢。”
温廷泽这才回过,他直起身体,目光又看向把冯卫等人拎到一起的池方,和柴丰招呼一声后,便带着骑兵迅速离开了林子。
池方在他们走远时才回头望了一眼,柴丰带了冯卫几人先回金吾狱,那些受害的娘子需要送去暂时安置的地方,那里有点偏远,下属都不大愿意去,池方向来不爱和人废话,于是放他们回家,自己送走了其余人。
一通折腾之后,往家里走时已快天亮,池方的府邸临街,天亮之后有些吵闹,但池方喜欢,太安静他反而睡不好。
进了坊门,池方远远见到一女子站在他家门口,见了他便上前来拜道:“池将军。”
池方认得她,招呼了声问道:“巧娘?是柳娘子有事?”
巧娘点头道,“我家娘子邀您晚些在水肆见。”
池方应了声好,巧娘便与他拜别。池方开锁进门,放下身上的东西之后烧水洗漱,拎起木桶时后腰一阵疼,池方微微皱眉,伸手轻轻摸了摸受伤的位置,触手之后更疼,他心想一会得找点药涂上。
屋子十分规整,必要的用具放在合理的位置,没有什么摆件,只有窗台上放着一株白茶,是皇后送给他的乔迁礼,说养大些再派人来移栽,但他不会养,小植物看上去没什么生机。
池方泡在水里瞧着那盆花,心想它也得泡泡水了。
但等他擦洗好身体,困意就阵阵来袭,他躺回一个人的床铺,擦药浇水的事情完全忘了,盖上被子就要入梦。
有些凉意的被子渐渐捂暖,像一个人从身后拥抱他,被晒得有些深的手臂圈住了他的腰,满是粗茧的掌心摩梭着他的伤处。
池方带着睡意睁开眼睛,转身去看,身后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