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轻声唤,视线停在她黯色的眼瞼上。
「妈去煮好吃的,你在客厅等喔。」
「嗯。」我的目光跟着她进到厨房才移开。
妈妈切菜的声音不断传进耳膜,还有她的黑眼圈及一脸倦意的样子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我起身走进厨房,把还在水槽的白菜泡在盆里洗净,妈妈看我逕自跑来厨房,便温和道:「不是说在客厅等我吗……」
「你看起来很累。」
「紫鸳……」
「我是怕你把盐加成糖才来这边看看的。」我淡道。
「厚,我煮几年了你还不信任我啊?」她伸手捏了我耳朵一下。
我摀着耳朵,「痛欸,专心煎鱼啦,等一下焦掉。」
「知道啦!还要你说……」
偷偷看了妈妈一眼,虽然岁月真的不饶人,但她笑起来还是像当时一样年轻、漂亮。
像那张相片一样。
「除夕那天是什么时候?」妈妈把鱼放到盘子上,边问。
「下週二。」因为那天是心媛学姐生日,所以我特别有印象。
「我的班刚好上到除夕前一天,老闆说放到初五,所以我想说星期一那天下班后,我们母女两个去吃大餐,就我们两个,你觉得怎么样?」
「ok啊。」我们也好久没去外面吃饭了。
她拍了手掌一下,「好,就这么决定,我一下班就会打给你,在家等我电话。」
「所以你要养足精才有本钱吃大餐啊,不要再工作到太忘我了。」要不是她身体本来就不好,我才不会这样担心。
小时候爸爸曾经告诉我,如果他老了或是离开人世了,我一定要好好照顾妈妈,因为妈妈不会照顾自己,个性又很硬,她是爸爸这辈子最掛心的女人,希望我懂事以后能好好孝顺妈妈。
当时我只听懂以后要照顾妈妈,现在我终于能体会爸爸对妈妈的那份爱,又深又珍贵,不容被取代的爱。
「好啦,你一个女孩子怎么比老婆婆还囉嗦啊?」
「还不都是你不会照顾身体。」
「知道啦,我的乖女儿,不过工作对我来说很重要,不多赚点钱怎么带你去吃饭嘛,对不对?」她把下巴抵在我肩上,眨着眼睛说道。
在心里叹口气,我彻底投降。
我似乎也不能全盘否定她的固执和坚持。
而我则越来越期待下星期一的到来。
*
翻了翻薄薄的日历,明天过后,就是新的一年。
从下午四点开始,我就在一楼等妈妈的电话,等待的时间又总是特别漫长,我索性拿出手机来玩,算是消磨点时间。
果然转眼间就五点了,但这期间却一通电话也没有,都年终了,业务不会再那么多了吧?
我还开了门出去看妈妈的车开回来没,希望仍然落空。
大约五点半,电话响了,我收好手机,箭步往电话的位置去,终于让我等到这一刻。
「喂?」
「喂?紫鸳吗?」另一端的声音却是男的。
我的心倏地沉了下来,「是韩叔叔喔……」
「紫鸳,你妈在公司昏倒了,已经被送到医院去……」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心跳也彷彿停止。
「她老闆说她的通联纪录最后是打给我,所以就联络我去一趟。我给你医院地址就好还是我现在赶去你家载你?」
他在说些什么?
我嘴微张,忽然有点晕眩感。
为什么……为什么等候多时的结果是接到一通噩讯?为什么到最后一刻还要让我承受这种痛苦?
他接下来又说了什么我都没听见,耳边嗡嗡作响,脑袋一片空白,心里某处隐隐作痛,握着话筒的手也逐渐失去知觉。
「紫鸳?紫鸳你有在听吗?」另一端的声音比刚才更焦急。
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呼吸,怔在原地,胸口传来的痛楚使我快要窒息。
为什么连让我跟妈妈出去吃饭的机会都要剥夺?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