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至远一副释怀的表情,像是心上落下了大石头,露出憨憨的笑容:“这以前是我的拿手好菜,一直想做给你吃来着,可前些日子太累了,回来闷头就睡,才一直拖到今天。”
时清有些感动,卫至远又说:“不过你放心,如果你喜欢,我以后可以每日少睡两个时辰给你做菜。”
时清看着卫至远清澈而又真挚的眼,这才意识到这不是什么先礼后兵的招数,也不会藏着什么阴谋,这就是一个武将在表达夫妻和睦、相濡以沫的爱意。
她自深宫长大,以为一切友善的背后都藏着阴谋,也就这样去猜忌卫至远,殊不知他是至纯至善之人。是她的眼睛脏了,便觉得谁都是脏的。
时清主动给卫至远夹了菜,轻声问他:“你换个岗可好?”
卫至远停了狼吞虎咽,突然怔了怔,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想了许久说出三个字:“我尽力。”
时清怕他曲解了她的意思,连连解释:“不用你尽力,只要你愿意,太子就会给你换岗。本来,你这个岗位也就是他插手的结果。”
卫至远的脸一僵,手也抖了下,连盛饭的小碗也放不稳,在桌上“呼噜呼噜”地晃了几圈才勉强立住。
卫至远嗫嚅声“我吃饱了”,就匆匆离席。时清看着他狼狈离去,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她的本意,是卫至远乃武科探花,不应只得“巡夜郎”这样的低职,就算是守城门,怎么也应该是“监门校尉”这样来去自由的官职。
可卫至远是地方寒门,哪懂得其中的弯弯绕。以为自己得了“巡夜郎总领”是天大的恩赐,又有宫中侍女做妻,桩桩件件都是皇恩浩荡。
时清方才的话,只怕他多心,以为是有了她,他卫至远才有今天。殊不知他今天这样的低职,恰是她造成的。
但她没法跟卫至远说清其中纠葛,也就只能由着卫至远垂头远去。而本该在她身边伺候的雪雁,反倒急急地拿了披风,追过去送给卫至远。
待到雪雁回来收拾碗筷,同她讲话的语气中都带着埋怨:“姑娘这么说,也不怕伤了将爷的心。”
时清盯着卫至远丢下来的碗筷发愣:“他不明白我的意思,你难道也不懂吗?”
雪雁不做声。
时清知道雪雁看自己不爽,只因这丫头爱慕着卫至远。她都嫁来了数日,卫府上下见了她都唤一句“夫人”,唯独雪雁还固执地称呼她为“姑娘”。
也难怪,她得不到的爱人,却被时清这样的“作践”着,难免要为卫至远抱不平。
但时清懒得点破,不想面子上太难堪,只暗戳戳地提醒:“罢了,你原不在公主身边伺候,就被指来做我陪嫁,不清楚其中缘由也属正常。但你应知晓,我无心害他,更不想看他这般辛苦。”
“小人之前虽未伺候过公主,却是东宫的人。殿下同姑娘难舍难分的情谊,小人还是略知一二的。”
雪雁的声音不大,但掷地有声,还带着些嘲讽的笑意。
时清起身拽过雪雁的领:“你我本不是主仆,又隔了那样一个男人,所以你若害我,我无话可说。但你记着,你我的主子都是太子殿下,你若是胆敢害殿下半分,我定叫你,不、得、好、死!”
最后一句,时清几乎一下一下地拍着雪雁的头说的。
雪雁不忠于她,但她还留着雪雁的缘由,无非是她忠心殿下。只要能同她一起守护好太子,那她就算是被下人冲撞个几句,也没什么。
窗棂上飞来一只健壮的信鸽,脖子上泛着栩栩蓝光。雪雁从信鸽足环的信筒里取出纸条,规规矩矩地递到时清面前。
“钰姑娘传信来说,她那失手了。”
时清起身道:“收拾收拾,去见他。”
雪雁有些诧异:“都失手了,姑娘还去见殿下作甚?”
“他的日子过不去,难道我们的日子也不要过了吗?”
“姑娘是想……?”
雪雁拿了披风递上,时清冲她温和地笑笑:“去让他给他换班。”
面对时清突如其来的温和,雪雁有些诧异。
时清拍拍她道:“我虽不爱他,但亦不想负他。事成之后,这个位置自是你的。”
话外之意,只要好生替太子办事。待太子坐享万里江山,时清自不会在卫府久留。届时,卫夫人的位置就是她的。
雪雁是聪明人,不会听不出时清的意思。但她也清楚,钰姑娘未得手,时清孤身去求太子办事,那以太子的脾性,定是要向时清索取些什么才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