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爹……要去找娘,他要去找爹……
僵木的眼珠死死盯住女人消失在游廊转角,再多憋一瞬即要窒息而死的他终于能吐出一口堵闷的郁气,可身体的知觉却怎么也唤不回来,尤其是冰冷的四肢手脚,好似全都被眼下这个窄小的洞穴卡住了一样叫他进退不得。
年幼的他不懂以往姿容温婉,举止般般入画的女人为何会突然化身厉鬼,爹对她很好,娘也对她很好,难道是因为他在她头上撒了尿?爹今晚还让她去陪前日里来的贵客,这般荣宠可是其他姨娘求都求不来的,为何会突然变成如今这般?
入耳的风声变得鬼哭狼嚎,已经除了他,除了她再不见任何人声的宅子吓破了他的肝胆,他不敢动弹,可越是悚骇,求生的本能越是强烈。爹娘已经没有办法再去寻了,他要出去,要去找人,要去报官,他看见了,他全都看见了……茫然的智慧混在逃命的意识当中,不知是哪股力量在对冲中撞开了他无知觉的指尖末梢,等他再有反应时,已经撒开腿直奔前院快步跑去。
烈烈风鼓快要锤破他的耳膜,猛跳地心脏凿开了他的喉咙,火烧火燎的胸腔被撕扯出前所未有的疼痛!他看见好多倒地不起的人,看见了好多的血,近了,近了——然而,就在他努力举起双手抬动沉重的大门门闩时,忽听见一声由远及近的呼唤,那声音像往常一样十分的轻,温温软软似乎还能隐约感觉到其中的笑意。
毛骨悚然,绝望至极!他不敢回头,当门闩‘咣当’一声砸到地上,当他的手指刚触碰到门环……他束起的发结突然被人从后一把揪住!恐惧压制了他全身的血液流动,袭近的体温以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道贴上他的后背,他闻到一股特别好闻的味道,像初春的白玉兰,晒足了暖阳被风轻轻送进屋里……然后在怡然的闲适中化成一片血红,灌得他口鼻淹毙,全身剧烈颤抖!
紧闭的大门在他眼前展开了缝,接着便是一道刺眼的白光,他的惨叫还未能脱口就被阴寒的利器封顶在喉咙里。
“明哥儿,这么晚了,你孤自一人想要去哪儿?”温声软语的女人俯身凑近身高刚到她胸口的小孩,若不是她一手抓紧了他的发结,一手稳持刀柄抵在他的颚下,她的声音态度皆如最和煦平常的问候。
夜风吹起她稍显凌乱的发丝,她不以为意的迎风晃了一下头,然后像某个寻常的午后他们在廊下遇见时一样,谦卑又合乎礼仪的朝他绽开笑颜。而他,却不能似以往般浑不吝的找她麻烦,满目的眼泪吓滚出眼眶,一张凝结了惊骇、恐惧、怂怕、绝望的脸褪尽了全部血色,失去支撑力气的双腿软的让他就连站都站不住。
“你知道吗,明哥儿……”女人控住他欲瘫的体重,然后像在跟他诉说什么不能让人听去的秘密似的将声音放到最轻,窃声带笑,“我当初可是比你藏得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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