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她爹亲的,是她藺家的高风亮节。
好一句震慑人心的苦口良药……湘君紧紧掐着手心,两人无言对峙了一会儿,最后,是她主动上前,重新执起了聿珏的手。
「湘君明白了,您的用心,湘君……全都明白了。」
「对不住,非要聿璋这么一点破,你开口问了,我才能这样与你讲明……湘君……」
「殿下说的对!」她仰起脸面,把聿珏牢牢收进怀里,「或许殿下才是对的……真正害死爹爹的,不是长公主,也不是那梅大人。」
两人哭了一阵,所幸此处位于两殿之间,并无太多宫人经过,能让她们独处,重新整妥了情绪。
聿珏举袖拭泪,在触及湘君脸面时,重新恢復了笑容。「哎!都这个时辰了,我才想到方才回宫的时候,急急忙忙就想把聿璋写的信拿给贵妃娘娘,这不……现下都还做男子打扮,要是急急忙忙给大姊撞见了,说不准又要念咱一回……回去吧?」
「回去?」湘君托着聿珏的脸面,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确定,她这是在说回翠华斋,还是……
「嗯,不急着去大姊那儿了,改明儿个再说。」聿珏又抹了抹脸,笑容重新回到了脸上。「走吧?」
湘君迟疑了一会儿,直到两人的指掌重新牵系着,她瞧了瞧,握紧了,终是顺从地迈开步伐。
主僕二人耗了好些时候才回到翠华斋,日头又往西偏斜了几分,不一会儿就要下山;聿珏才一踏进厅堂便伸着懒腰,「哎呀!真累……」出宫一趟去,跑累了,也给湘君这件事弄得心底有些疲倦。「知更、画眉!给本宫烧个水来,本宫要梳洗一番。」
两位宫女忽然听闻主子命令,「哎」的一声立刻动了起来。湘君跟着聿珏,只见她左瞧瞧右看看,「哎哟,怎么没见到柳蒔松?」
「柳公公应是打点殿下的新衣去……」知更话还没说完,那柳蒔松便急急忙忙赶进斋院大门来。
聿珏回过头,瞧他手上就拿着一只锦盒。「是本宫的春装么?」她喜不自胜,让湘君接过就要打开来瞧瞧。
柳蒔松点点头,还一边抹汗。「殿下,此刻恐怕有件要紧事儿,比您的新衣还来的紧要!」
「什么?」聿珏兀自心不在焉的,直到柳蒔松开口说出了那人名——
「谷燁卿谷公子跟他的侍卫,离开皇宫之后在半路上给人伤了,现下正在侯爷府里治着哪!」
「什么……谷燁卿!」手一松,方拎起的湘妃色春衫就这样丢在地上,聿珏杏眼圆睁的瞪向柳蒔松,想也不想地扯开嗓子——「摆驾!本宫现在就过去瞧瞧他!」
***
入夜的昇阳侯府里,直是一片愁云惨雾。
谷仲良皱着眉头,望着那紧闭的厢房,纵使曾带兵多年,歷经多次生死关头的他,此刻听闻爱子遭袭,亦是有些慌了手脚。
管家急忙来报,「侯爷,二公主来访!」
二殿下?谷仲良没想到这消息竟这么快就传到皇甫聿珏耳里,抬起头,日头才刚下山,都这个时间,皇帝、皇后二人倒是捨得让爱女出宫来?「快快有请!」
总管还没折到门口去请,聿珏已经带着后头的人踏进侯爷府里来,她身后除了湘君、柳蒔松、二位宫女等心腹之外,还领了禁军侍卫开道护驾,领着如此大阵仗犹能火速赶抵昇阳侯府,足见她对谷燁卿的重视。
「谷二叔!」谷家毕竟是一连几代在朝身居要职,又与皇帝交好;聿珏许久未能前来造访,一开口却是孩提时代的叫唤,打破了两人之间的生份,也教谷仲良好生怀念。
「谷燁卿他怎么样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聿珏你来啦?」谷仲良叹了一声,事态紧急,他索性把谷燁卿如何受伤,而司徒勒又带着他奋力杀出重围一事简单叙述一番。「真不明白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伤我谷家的人!」
「咱们从武营回来……他送我进宫时还好好的呀!」聿珏不禁红了眼眶,侧首瞥见厢房,依稀记得这就是谷燁卿的房间。「能探探他么?」
「最好稍微等一会儿,大夫还在治。」
「请谁来了?需不需要我再差人去请太医过来?」聿珏左思右想,终究还是只想到了袁既琳。
「不必,咱们府上这位大夫亦是医术了得;既然你来了,咱们别待在这儿,还是到厅里去坐下来歇歇?」谷仲良提议道。
「可是谷燁卿……」
「就算是咱们全都候在这儿也帮不上忙!放心,燁卿伤势虽不轻,终究是没有性命之忧。」谷仲良不愧是老成稳重的,对她露出了一抹安抚的笑来。「聿珏,难得你来,先去厅里歇一会儿,让二叔再详细把事情交代与你知晓,兴许再等一阵,燁卿就能见客啦。」
聿珏咬了咬牙关,犹疑了一会儿才点头,「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