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有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婴儿应该正在睡觉,安安静静的,不哭不闹。
吴琴昂敏抱起婴儿,踮起脚尖,给陈敬磊看,祈求他:“蒙家人,求求你,帮我们找个医生”
陈敬磊低头,吓了一跳。婴儿似是呼吸不畅,脸憋得泛青,眼睛紧闭,让人看得心揪。
蒙涂北瞪大眼睛,一把将孩子抢过来,顺便还噼里啪啦埋怨吴琴昂敏:“这…不是病了吗?你咋回事?怎么不早点找医生?”
“找不到医生…”
蒙涂北没有听吴琴昂敏辩解,抱紧婴儿,转头冲章叔喊:“章叔!章叔!给我哥打电话,找个医生来!”
章叔拿不定主意,混沌之下,顺着蒙涂北的意思走,连忙冲出去给蒙乍打电话找医生。
远在城市另一边的蒙乍,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打算睡个懒觉,一个电话打进来,不得不认命的从床上爬起来,远程安排一个医生给蒙涂北,挂电话之前冲夹心饼干章叔吼:“蒙涂北那小子是不是拿我当一块砖?芝麻大点的事也要来搬我!以后,除了蒙涂北要死了,否则都别给我打电话!”
挂断电话,蒙乍泄愤地将手机摔到床上。
!姑妈快点来缅北把蒙涂北接走!
他一天也忍不下去了!
蒙乍的话相当地管用,效率之快令人啧啧称。陈敬磊跑到半道上,就被蒙家的商务车截下来,车里坐着医生。
医生翻翻婴儿的眼皮,用助听器听了听婴儿的心跳,说:“不是大问题,呼吸道感染,来一剂消炎针就可以了”
消炎针的针头扎进血管,肉眼可见地,婴儿的脸色恢复过来,呼吸慢慢平稳。
直到此刻,吴琴昂敏才放松下来,脱力的靠着墙壁,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
婴儿是个男孩。
陈敬磊听从视频那头乔温温的建议,安静的递上一张纸巾,轻声说:“你辛苦了”
闻言,吴琴昂敏瞬间嚎啕大哭。
蒙涂北不知道面对这样的小孩子,他该做什么,他能做什么。
他从兜里掏出所有现金,要塞给吴琴昂敏。
吴琴昂敏抹抹眼泪止住哭声,将钱接到手里,沾沾唾沫,数了一遍,说:“谢谢”
下午,吴琴昂敏抱着已经脱离生命危险的弟弟,在几人的护送下回到巷子。
临要进门,吴琴昂敏突然回头,说:“以后你们需要炸药可以来找我,我免费给你们做”
陈敬磊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他问:“什么?什么炸药?你会做炸药?”
吴琴昂敏重重的点头,她想了想,说:“要不要来看看炸药的制作过程?”
陈敬磊坚定的回答:“要”
傍晚,陈敬磊和蒙涂北震惊的从吴琴昂敏家里出来,身后紧跟着内心五味杂坛的章叔。
这世界上最炸裂的事情,不是一家藏在巷子深处的炸药小作坊,而是五个不超过十岁的小孩子,有条不紊互相配合,一个填火药,一个包炸药包,一个搬炸药包,一个装箱,还留一个最小的做饭洗衣照顾婴儿。
吴琴昂敏小小的身子,在狭窄的空间里指挥着弟弟妹妹,仿佛她是一艘在波涛汹涌中颠簸军舰的舰长,正在引领船员乘风破浪破局寻路。
周二,陈敬磊和蒙涂北终于可以回家了。
不是因为封锁线撤掉了,是因为蒙佧娜杀到缅北,亲自来接人了。
蒙佧娜没来缅北的时候,听到同盟军这种“今日推明日,明日推后日”的做法,心下瞬间明了。
说穿了,不过是“给了你蒙家面子,你蒙家要有点表示”。同盟军首领把蒙乍当后辈刁难,也怪蒙乍太年轻听不懂人家的意思。然而,他却不敢惹蒙佧娜,这女人自己就是铁血手腕,外加还是蒙老大最疼爱的妹妹。
因素加持下,蒙佧娜以雷霆之速,态度强硬的一番交涉后,以两家赌场的“价格”,把蒙涂北和陈敬磊换了出来。
陈敬磊和蒙涂北翻上卡车,车子临要启动前,吴琴昂敏拎着一筐羊肚菌,跑过来,身后的几个弟弟妹妹站成一排,小豆丁二号抱着那个孩子。
吴琴昂敏将羊肚菌递给章叔,孩子们深深朝陈敬磊和蒙涂北鞠躬。
车子缓缓开动,吴琴昂敏将弟弟从妹妹怀里接过来,右手使劲向卡车上的俩人挥手。
蒙涂北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
…不行,太丢人了,不能哭。
他可是武蒙涂北。
蒙乍为蒙佧娜打开副驾驶位的车门,安静等待着蒙佧娜上车。
忽然,蒙佧娜指指吴琴昂敏,用泰语问蒙乍:“你觉得那个小女孩怎么样?”
蒙乍同样用泰语说:“不错,做的炸药包质量不错,可以从她那里买”
蒙佧娜挑挑眉,笑了笑,说:“她就像是几十年前的你父亲”
蒙乍愣了一下。
蒙佧娜低头,坐进车里,车门关闭前,她说:“而我,就是他手里抱着的那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