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她还是继续笑着。
火大。
自看到她的那一刻起,我就打从心里感到火大,但是没有办法对她生气的自己,事实上更让我生气。
「让我待在这里吧?」
就像隻毛绒绒的小狗,她总是跟在我旁边,一边晃着她的尾巴,一边用雪亮的大眼盯着我,传递着这样的讯息。
我没有办法拒绝,不,应该说,我拒绝不了。
不论是喝斥还是完全无视她,全都对她没辙,她就是有着过人的意志力,永远都掛着那莫名其妙的笑容在我的周遭踩踏。
然而,让我感到害怕的不是她变本加厉的开始在我耳边喊着喜欢我、可不可以当我女朋友,而是当她不在身边的时候,我会忍不住寻找她身影的这件事。
只是我很久很久以后才意识到,很久很久以后才承认自己没有办法离开她的事实。
「快到了。」少彦打破沉默,一併将我的思绪拉回现实。
「嗯。」我将视线从窗外移回少彦身上,却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不对啊,你怎么会跟小寧来屏东?」
少彦的嘴角轻轻抽蓄了一下,接着用力踩了煞车,而来不及反应的我就这样撞上车子的置物箱。
「干!楚少彦你会不会开……」扶着微肿的额头,我瞪向隔壁驾驶座的少彦,却看到一张杀人犯的脸。
「干!我才要问你怎么都不懂感恩?你如果是我儿子我还不掐死你。」
「吭?」我茫然。
「你不会以为天天都有人去墓园、到处都有人认识你外婆吧?老子才刚回国你女朋友就哭哭啼啼地衝来机场,口齿不清的说什么怕你自杀赶快去救你,所以我行李都没放、澡都没洗,时差也没调过来就冒着住院的风险衝下去南投又跟着你外婆来屏东!你现在问我为什么来屏东?你问我为什么来屏东?」大概是真的很累,理智线终于被我扯断的少彦失去了一如往常的冷静稳重,张着佈满血丝的大眼凝视着我,一副要将我生吞活剥的样子。
我怔住。
「我劝你、别再说话了,森本大爷。」咬牙切齿的说完最后一个字,少彦拍了拍我的脸,才又把目光移回前方的道路上,再次踩下油门。
所以在那之后的二十分鐘,一直到抵达小寧房门前的路程,我就真的很识相的再也没有开口了。
跟在少彦的脚后,我们搭乘电梯来到十楼,穿过大厅右转找到边间,便停了下来。
「你开吧,」少彦长舒了一口气,过了一会才回过头,从外套口袋里抽出钥匙给我,「你们的事,还是你们自己处理的好。我回房间睡觉了。」
我不语,点点头接过他手中的钥匙,却迟迟无法移动,呆站在原地,看着他的房门打开又关闔起。
就只是一扇门的距离,小寧就在那里,而此刻我也才真正晓得自己其实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对她,担心她、根本不希望我再出现在她的世界里。但是只要一想到少彦说,小寧每天都哭着睡醒、饭也不吃,心脏就疼得难受,就又好想要立刻上前将她拥入怀中,对她道歉个一千次一万次,并且再也不要松手。
我将额头轻轻靠上门板,手掌沿着平面滑下握上门把,深深吸了一口气,苦笑。
「算了,就当作最后一次见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