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该承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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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爽的微风吹起窗帘,斜阳的馀暉就这么洒进室内,温暖的把我从一场太过于熟悉而悲伤的梦里唤醒。
我伸了个懒腰,下意识伸出手抹了抹有些湿润的眼角,然后苦笑。笑我的举动,也笑我的不坚强。
本来身在回忆的中心,就得毫无闪避的直视伤口──虽然我明明两个小时前才回到台中老家,并且只是睡个午觉补眠而已。
不过说到补眠,倒是多亏沙绪阿姨的温柔和好人缘,邻居们时时刻刻都惦记着替她把房子打扫到乾乾净净、一尘不染,好让她心爱的姪子回来走走时有个好环境过夜,所以不用怎么收,轻轻松松我就能好好睡上一觉。
接着我起身稍微在屋子里晃了一会儿,本来只是想醒醒脑袋、转换心情,却意外发现家具的摆设位置和内容物都没变,全和记忆里的样子一模一样。
惹的我差一点就没有办法分辨,究竟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这种和过去极其贴近的真实感,简直像是穿越了时空。
穿越时空,回到她们都还活着的时候,还有体温、还能呼吸的时候。
「怎么了?突然这样看我,是我脸上有东西吗?」千秋眨着圆圆的杏眼,嘴角掛着记忆里那甜甜的笑。
「没有,只是……」我嚥了嚥口水,犹豫着该不该问。
那问题太敏感。而我害怕的不是千秋不回答,是害怕听见千秋肯定的答案。
「嗯?」
「我……」
「是要问这个吧。」转了转眼睛,千秋彷彿明白了我的迟疑,微笑着指了指手臂上的伤痕。
我点头,不安和心疼同时遽增。
「嘿嘿……因为事情没做好嘛,被修理也是没办法的呀。」傻傻一笑,她只是搔搔头带过,一副什么都不怨、不在意的样子。
但我最受不了的就是她这认命的态度。
她不必认命的。这种生活、这种人生,怎么会是她一个女孩子该笑着承受的?
「不准笑,给我哭出来,白痴!」用力将她揽进怀里,我低吼,心脏却像是被谁狠狠掐紧着。
「我真的、很讨厌你这样自己苦撑,还为了让我放心而假装笑的那么灿烂、那么平常……算我拜託你了,多依靠我一点好不好?」我越说越哽咽、越说越难受,无论是对于千秋的捨不得,还是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我明明就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一直都知道她的伤是从哪里来的……
但我却,没有一次真的保护她,没有一次真的替她挡下那些拳头和巴掌。
真是差劲的男朋友。
最后我哭了,千秋也哭了,在彼此的怀抱里。
而那是我们第一次得已毫无偽装的面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