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谢谢。」从包里拿出温时宇送的那副耳机戴上闭上眼睛,听着耳机里传出的音乐,缓缓入睡。
飞机飞入天空,窗外开始被云层笼罩。
等到莫居凡醒来的时候正好是中午。
「莫先生中午由我们提供您的午餐,请问你是要西冷牛排...」
「就这个了,七成熟。还有一瓶希拉兹。」
「请您稍等。」
莫居凡拿起高脚杯,看着里面因光的透射而变得如红宝石一般的液体。想到的居然不是柏榕,而是温时宇。想到两个人高中时偷偷跑到路边的小摊上,被关东煮烫得嘶哈嘶哈的样子。
温时宇送走莫居凡,觉得心里突然空了一块,接着又什么感觉都没了。
打个比方,就像是你出门都会带一个包,有一天你出门没把包带上,走到一半时你就会觉得自己把它给弄丢了,特别的慌。后来一想:哦,原来是自己放在家里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温时宇开着车在郊区兜了一圈才回家。
上楼后他看见柏榕蹲在自己的房门口脑袋埋在膝盖里,长长的头发垂在两侧,把脸都给挡着了,看样子蹲了挺久。
她见温时宇回来,立刻抬起头来,问:「温时宇,居凡……,去美国哪个城市了?」
温时宇见她像是感冒了,赶忙把她扶起来:「进门再说,你别急。」
柏榕坐在沙发上,一杯温水和一盒药摆在她面前。
「喝吧,药一次吃三颗。慢点。」温时宇在单人沙发上坐下说。
「谢谢...对..对..不起...。」感觉自己的行为像是有点冒犯,柏榕小小声地说。接着乖乖地吃药。
「没事。」温时宇见她把药嚥下去,又喝了一口水才开始说:「莫居凡他去纽约了。」
「他好像是怕我去美国找他,所以没告诉我,我有那边...」
「呵呵,」温时宇笑了出来。从旁边拿出一支笔,在纸上写下一个地址拿给柏榕,「这是他去那边住的地方,离华尔街不会太远。」
「可...」
「我早料到你没那么容易死心,」温时宇打断她说,「所以我替你订好机票了,你去机场改签下一个航班,再报上名字就好了。下一班好像是明天晚上9点的。」
「...谢谢,可是莫居凡他..」亮起的眸子瞬间暗淡下去。
「他也没那么容易死心的,呵呵。去还是不去完全看你,你好好考虑。如果决定要去就告诉我,我明天晚上和高薇一起去送你。」
「那..我先回去了。温时宇...谢谢你...」柏榕站在玄关处对温时宇深深地鞠躬,随即跑了出去。
——柏榕要过去找你。
温时宇编辑好简讯发送到莫居凡的手机上。
他对自己的判断毫不怀疑。
时隔十小时才开机看到简讯的莫居凡推上遮光板,望着太平洋上空被夕阳染得一片通红的云,它们像火一样在燃烧着。
如温时宇所预料的那样,柏榕最终还是决定去美国。她上飞机前跟温时宇和高薇说,当她把这件事告诉母亲后,母亲对她说:「去吧,累了就回来。」她边说声音逐渐变得哽咽起来。
温时宇看着她远去的身影,一时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学长,我们去看电影吧。」高薇仰起头,把被围巾遮住一半的脸露出来,望着温时宇。像一朵从草丛中探出头来的小雏菊。
飞机起飞了,柏榕侧着头,在飞机窄小的窗口看了台北最后一眼。
然后用脸蹭蹭自己带过来的枕头,一滴眼泪从眼角滑下,渗入枕头套的绒布里,水跡倏地一下被吸得一乾二净。
就像从没被被水渍湿润过一样。
电影院里在这个时候很冷清,若大的影厅里稀稀少少的只坐了十几个人。
幕布上放的是几十年前的《爱丽丝梦游仙境》。
他们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出地看着每一个片段,或许是为童年的记忆,又或者是心血来潮。温时宇模糊记得爱丽丝的原作者好像是一个数学家。这个故事是他为一个名叫爱丽丝的女孩子写的。
突然地,手背上有点湿湿的凉凉的感觉。温时宇抬头看了看天花板。接着又一滴液体滴在了他的手背上,他转头看着高薇,看见泪珠从她的眼里滑出。在他手上又滴上一滴。
「我们走好不好?」高薇低头咬咬嘴唇握紧温时宇的手。
「好。」她的手真凉。
两人走出影院温时宇陪着高薇在街道上走着,他拉着高薇的手放进自己外套的口袋里两人一句话没说沉默地向前走,路过那个摆过大大的圣诞树的广场,路过他们在一起吃过饭的麦当劳,路过一个名叫corner的咖啡厅。
走到高薇的宿舍楼前停下,温时宇深深地看着高薇的侧脸。一种心疼操纵着他。
他松开高薇依然冰凉的手,捧着她的脸吻了下去。温时宇散发出的特有的清爽的味道很是熟悉。高薇嗅着这种味道心中格外的踏实。
「不要再哭了,嗯?」温时宇的嘴唇贴着她的嘴唇,用或是清晰或是模糊的声音一本正经地对她说。
「嗯。」她重重地点头。
「快上去吧,早点睡,晚安。」温时宇扬起嘴角站在楼下直到看见她进到宿舍才走。
入夜,温时宇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坐在马戏团的观眾席里,台上的小丑踩在钢丝上唱着欢乐的歌。一曲终了,小丑重重地摔了下去,“砰”地发出一声肉体坠地的沉闷的声音。
小丑躺在地上,后脑勺处流出的血和他那似乎一直在笑的嘴巴上的顏料一样鲜红得刺眼。
回到宿舍的高薇翻出压在箱子底的一串钥匙,看起来很久没用了,上面锈跡斑斑。
没关係,她扬起嘴角,我可以再去配一套。
「莫居凡,你下楼一趟...」柏榕照着温时宇给的地址,站在莫居凡公寓楼下。
接到电话的莫居凡慢悠悠地下楼,推开门,见到柏榕站在自己面前。
像是早猜到柏榕会来一样,脸上并无惊讶的表情。
他挑挑眉,示意柏榕进来。
柏榕小心翼翼地——这种小心翼翼似乎让她都觉得怪。她跟在莫居凡背后,一种恐惧感和紧张感迎面袭来,她怕,即使她知道自己理应理直气壮。
她颤抖着双手从背后圈着莫居凡的腰,本想立刻缩回却又不自觉的圈得更紧。把脸紧贴在莫居凡背上,张开乾涩的喉咙,叫:「莫居凡。」
「我在。」莫居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