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近很忙吗,哥?”
他看着她因为担忧心疼皱起的眉头,心脏突突地跳。
只这一瞬间,他仿佛又回到多年以前那个充满潮湿和血腥味的寒夜。
那个小小的人,把自己仅有的小熊放在他身上,哭着说哥哥是不是好疼。
李章叙甚至产生一种错觉。
她是会永远在乎他的。
“遥遥和上次那个高个子男生关系很好?”
“他是我同桌,挺关照我的。”
他望着柏遥清澈的眼瞳,扯出微淡的笑容。
“我明天要去做家教。如果东西太多拿不了,明天让妈妈开车送你去跟同学会合。”
他其实想说的不是这个。
那个高个子同桌男生姓甚名谁,品行如何?
对方真的靠谱吗,为什么买回来的泳装里有避孕套,是要跟谁用?
……明明他想问的有很多。
可是一旦问出其中的一个问题,他的脆弱、控制欲全都会狼狈而暴戾地汹涌而出,把面前他最亲最爱的人淹没到窒息。
他们之间连维持现在的氛围都做不到了。
柏遥看着李章叙,心脏窒息般传来阵痛。
他眼里的情绪很复杂,明明面上笑着,柏遥敏锐地捕捉到悲伤的意味。
“……家教?你没跟我说呢,以后都要去做家教吗?”
“对,以后晚上都没空了。”
柏遥不可置否,咬住自己的下唇,站起来背过身去,强忍着眼睛的酸涩道:“你都没跟我商量过,就做决定了?妈给的生活费明明还够……”
“柏遥,我成年了。我不可能永远依靠‘生活费’,承担责任是长大的代价。”
李章叙牵住她的手,道:“我要学会长大,你也是。每一步,都有代价……”
“够了,你只是想把我推开吧!”
柏遥把手从李章叙那里抽了回来,回头时双眼通红落了眼泪。
“哥,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每一次你推开我的时候,我都觉得是我自己哪里做得不好。”
“我告诉自己,再等一等,再多对你好一点,我就又能离你近一点。以前你讨厌我,是因为爸爸妈妈对你不好。可是现在呢,又是因为什么?”
李章叙看见泪水从她面上滴落,蓦地心里一阵钝痛。
“实在想让我走,就让我把这绳子剪了。”
她冷笑一声,抓住他受伤的那只手,另一只手里不知何时摸来一把剪子,登时便想要把他手腕上那根旧了褪色的红绳剪掉。
“……不行!”
李章叙反应过来,立马想夺过那剪子,妹妹的手却死死地捏着那剪子的把手,两个人的手指握得紧紧的。
“呵,呵呵……”她面上泪流纵横:“你不就是想我走吗,这又算什么?”
柏遥关上了房间的门。
他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能说出什么话来。
她和自己,终究会如同河流的两条支流一般,从亲密交融,到渐行渐远,各自过着自己的生活。
只是因为她年纪小,所以他过去可以心安理得地占有她的温暖与爱意,可是以后呢?
在世俗的眼中,那个与她并肩而行,亲密无间的人,可以是所有人。
唯独不能是他。
他就像一个游戏里的npc一样,无法改变自己设定好的身份。
永远要扮演一个温柔的“哥哥”。
李章叙抚摸着贴了创可贴的手指,就像她方才抚摸的那样,可是又无意识地使了力捏,伤口又迸裂渗出了血。
好像已经对痛楚无知无觉了。
他面上露出惶然的色。
“我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