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你挺细腻的,古代人都这么有礼貌吗?」被猜出心思让张姿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板着脸说道。
「非也。」周廷麟微笑,丝毫不以为意。
「哼,你长得真的还蛮像金城武。难怪那个女孩会甘心让你住在家里。」
「干,你讲这个太科幻我听不下去啦。」「杨师父,请您稍安勿躁。」
两人在视听间门口就听见道士杨裕斌的抱怨声。
张姿伶推开房门,看见身穿道士袍的壮汉正一脸不悦地与文职人员争执着。而萤幕上正放着一张吸血鬼的普遍生物特徵简报。相比之下,当姊姊的杨巧涵就蛮认真的,还在资料上做笔记。
「这……这有需要……作笔记吗?」张姿伶顿时傻眼。这是自从她入行以来,还是第一次有平民在接受讲习时懂得作笔记。
「要你管。」杨巧涵红着脸将笔记收好。
「所以你肯定是那种超哈吸血鬼的脑粉对吧?」张姿伶瞇眼。
「我才不是!」
「我赌你书柜上一定有《暮光之城》全套。」
「对,她有。」杨裕斌恰到好处的补充:「还有那个吸血鬼演员的全幅海报。」
「怎样,收藏书籍跟电影犯法吗?」杨巧涵插着腰,胀红着脸反驳。
「再帮她加一场讲习,这种人有高风险变成后天吸血鬼。」张姿伶指着杨巧涵说道:「周先生,请你特别留意,不要夺走这女孩的正常生活。」
「这个当然。我不会咬她的。」周廷麟连忙说道。
「他才不是吸血鬼,他是殭尸。」杨巧涵跺脚。
「没错!他是殭尸!他不是被咬的,他是被下咒的。」杨裕斌跟着解释。
「都给我住嘴!你们两个真的很反常!我也许该把你们送精病院!」张姿伶耐心耗尽,大声斥责。
「组长!结果出来了!」一个掛着识别证的青年跑入,手上拿着体检文件。事实的结束三人的争端。
张姿伶看着x光片以及唾液检体报告,秀眉越蹙越紧。
「你的身体里真的有三根钉子。」张姿伶难以置信地望着周廷麟。
「没错,而且他的基因排列完全异于现有的血族资料库!」同僚一脸惊讶地解释。
「恭喜你,你可能要多留在这里几天了。帮我接老闆,说有重大情况。」张姿伶将体检资料收好:「我们找到一隻始祖吸血鬼了。」
「我早就告诉过你们,他不是吸血鬼──」道士无奈地解释。
「你们要对他做什么?」杨巧涵质问。
「研究。」张姿伶简单回答,立时便有两名研究人员模样的男子跑来,要将周廷麟带走。「你们姊弟俩把研习听完,签完文件就可以回家了。」
「喂!」杨巧涵打断张姿伶,虽然紧张但却正气凛然地说道:「你们如果伤害我的朋友,我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会跟媒体说喔!」
「我们都是为了社会安定着想,请多配合。」张姿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平淡地说道。接着,周廷麟就被几位武装特勤带了出去。
「唉,少了他这样的狠角色未免可惜。」杨裕斌叹气。
「你只在意那个愚蠢的日本诅咒故事吗?他可是个有血有肉的灵魂欸。」杨巧涵不以为然地道:「我们害他被抓了,难道你一点罪恶感都没有吗?」
「他是妖怪。就算再怎么守礼,还是一隻鬼。」杨裕斌严肃地道。
「两位,请回到投影幕来。」负责解说的文职人员无奈地打断两人。
*
07.7.423:45中华民国.桃园国际机场
宇都宫晴信在几位保鑣人员的护送下走出航站大厦,停车场内早已有一辆装甲suv等候,而前后方更还有数辆黑头车待命。儼然就像政府高级人员的排场。
宇都宫晴信有着一张白净而稍嫌稚嫩的脸,若不提,可能不会有人猜到他其实是日本关西最有名望的阴阳术传承者之一。人们都常将他与2世纪日本平安朝时代的传阴阳师安倍晴明相较,因为从小生长在职家族的他,在2岁便已经被家族声称掌握了4种法术。
「宇都宫先生,劳驾您特地前来南支那实在万分抱歉。但有您的协助,同时也令我们感到万分安心。」
车内,带着眼镜的中年男子恭敬地致意。他的胸前别着日本与中华民国的旗帜领章,他较为人所知的身分就是日本在台协会的机构首长。
「没什么,不就是把祖宗的烂摊子收好而已嘛。」宇都宫晴信难掩不屑。
「这是军部在昭和二十年摆下的法阵地图,但在当时军部刻意的毁损下已经不易辨认,可能还需要近一步的探勘。」首长将电子文件的扫瞄挡透过平板呈给年轻的阴阳师。
「我不需要那种东西。」宇都宫晴信连正眼都没有看:「我只需要到处晃一趟就可以了。几周前我用了一点点咒法,已大略探知最近的灵阵在擎天岗。」
「是,为我的唐突感到抱歉。」首长恭敬收起物件。
「几十年来,台湾的修道者有尝试过破解法术吗?」宇都宫晴信问。
「有,但只有一位成功破解过一次。莱山的玉鹤术被破解,是以95年的诅咒未能应验。」首长回答:「经过数十年刻意隐盖,其实南支那社会对此事近乎完全无知,甚至连我国都已经忘记这件事。」
「后来那位修道者呢?」
「据说已经遭到法阵反噬,目击者称…有死灵降临…」首长有些不安地说道。
「所以扣除已经应验的,目前还剩下三处法阵,对吧?」宇都宫晴信喃喃自语:「等我找出剩下的位置,还请阁下运用影响力加以封锁,以免一些不自量力的修仙者添乱。」
「是。」首长恭敬允诺。
宇都宫晴信不再多言,静静地望着车窗外那风雷聚拢中的台北市景。
*
与此同时,阳明山的擎天岗草原。五名身穿道袍的男女正鬼鬼祟祟地将随行包袱置于地上。
「应该就是这里了,掘地三尺、独臂人现身。」为首的老道士紧张地道。
「废话不多说,快点动手。别给多事的路人看见。」另一人说到,一把抽出桃木剑。
此时擎天岗上空风雷匯聚,一场夏季的夜晚雷雨很快便要降临。
「开坛吧,咱们各显本领。」为首的老道士说道,掏出一对符纸。而另外一人更请求降,早已先在旁舞起一桿铁杖。
青紫闪电割裂天空,为这场大雨揭开序幕。
老道士将符纸射出,在地上炸出一个直径三尺的小坑。土屑与烟尘四散,露出了里面埋藏的一只铸铁人偶、人偶独臂而狰狞,看上去诡异骇人。道士动作没停,再次捏起两张符纸,轻轻一纵来到坑前。而馀下四名道友则分左右护法。
老道士喃喃祝祷,划出天雷阵,然后将符纸往下一掷──
一隻腐朽的手却在这时不知从何冒出,将符纸给捏碎。
道士惊慌的抬头,在闪电的照耀下看见了此生最令他惊恐的画面。
百馀条漆黑无光的身影已经将他们包围,这些身影穿着二次大战时期的日本军装。灰白而了无生气、大多数身上都还扑满着黑色血渍。
「你会说日本话吗?」
带头的日本军官用日语哑声问,那嗓音遥远而空洞,就像来自地狱一样。
「很久以前会,现在不熟悉了。」老道士浑身据颤,用不熟练的日语回答。
「你们为什么在这里呢?」日本军官换了中文,凑上前悄声问道。
「我们要破除法阵…保境安民…」老道士鼓起勇气低声说道。
「很好很好…」军官微笑,一口黑血从嘴角流出。而后方的日本军人们也呵呵怪笑,听起来阴森而毛骨悚然。
那军官抽出短脇差(註),像处理鸭肉一样将老道士的喉咙划开,然后自踝部将他衰老的身躯倒吊提起。老道士连惨叫都来不及,就像莲蓬头一样挣扎着往下洒出鲜血。
「把他们都杀掉!」军官下令。
这些日本军人立刻上前,用刺刀将馀下四名修仙者刺穿。两名军人抓住一个中年道士,而另外两名军人则挺枪往他腹部连次数下,顿时肚破肠流;另外一个道姑则被按在地上挥刀梟首;另外一人一样被割开喉咙,拋在一旁。
只剩下刚刚那请引降的通灵者尚挥舞着铁杖,他怪叫着将一名靠近的军人给打碎。眾人立刻退开。
「咦-!吾乃花果山水濂洞齐天──!」「磅!」
那通灵道士仰面倒下,前额虽皮肉未穿,但一个墨点般的污渍正在皮下快速扩散。
日本军官将手枪插回腰间。第二声炸雷恰好在此时响彻整个擎天岗。
「有我鬼侍护灵阵。」军官喃喃自语,情闪过一丝无奈。他双手捧起自己的短脇差,往腹部一剖。
日本军人们齐声长嚎,同时抽出短刃划开自己的腹部。
黑血与脏器顿时洒落一地,而也在此时,这些秘诡异的日本军人就像墨渍一样在降下的大雨中逐渐淡去。
擎天岗上只留下五个可怕的尸首,还有那悲泣而怒号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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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3)一江山战役–为955年爆发的国共台海战役。解放军大举进犯一江山岛,在经歷24小时血战后,岛上守军全数壮烈牺牲。在此战役后,中华民国所实际治理岛屿仅剩金马台澎。
(註4)美援–在此係指韩战爆发后,美军对中华民国一系列的物资供给。至95年停止。同时,美国也在这段时间逐步放弃对中华民国的各项支持。两国于979年断交。
(註5)台海危机–此指995年,美国政府同意时任总统的李登辉前往美国参访。中共对此表达不满,遂进行两次的飞弹试射。两岸情势自95年的零星战役消失后再度升温。
(註)脇差–为日本武士携带的短刃武士刀,长度在5-30公分左右。多用于室内近身自卫或是自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