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一怔,没想花夫人突然拐弯问这个问题,诚实摇头:“小生只知对话圣师非常困难,哪怕是许多天才绝艳之辈,亦是无法做到。”
“夫人可曾对话圣师?”
安乐忽然好。
花夫人扭头看向了车窗之外,不知何时,马车已经出了临安府,正驰骋在被春雨唤醒生机,生满新草嫩花的官道上。
“我师承感业寺,不曾见圣师。”
花夫人喃喃,随后收回目光,看向安乐:“对话圣师,需三个条件,不可缺一。”
“第一,殿前会试夺魁,成为庙堂状元,此步不难,自古以来朝堂更迭,男女状元频出,状元并不稀,第二,从山主处得一枚小圣令,那是得见圣师,对话圣师的凭证。”
安乐闻言顿感吃惊,这是他第一次得知这般密辛。
“这是圣师定的条件吗?”安乐心头有几分好。
却见花夫人摇了摇头,没有立刻回答,端起茶盏饮了杯热茶后,方是说道:“圣师从不立规矩。”
“这是第一山主所立规矩。”
一旁的林追风早已无心蕴养心,听闻如此连她都不得知的密辛,眼睛早已瞪大:“大夫人,你只说了两个条件,那第三个条件呢?”
花夫人笑了笑:“第三个条件,不知道。”
车厢内,忽的安静下来。
花夫人不知……
那这说了半天意义何在?
“第三个条件,每一位想要见圣师者所面对的皆不相同,也许极易,却也会是极难。”
“当完成了前两个条件后,登圣山时,便将面对最后一道考验。”
“大多数人都失败在了最后一道考验。”
哪怕是花夫人,言于此时,亦忍不住唏嘘。
安乐深吸一口气,心头微微震动,无数修行者前赴后继,只为能与圣师对话,得入圣山,可太多惊才绝艳之辈失败了。
安乐不由想,他有机会见到圣师,与圣师对话吗?
他不知道,因为这是太多修行人毕生的目标,或许,也会成为他安乐的目标。
不过,安乐疑惑,花夫人为何与他说这些?
这些与今日第六山主开山择守山人有什么关系吗?
“到了!”
就在安乐陷入沉思的时候,车厢内,林追风忽而兴奋的喊了一声,她凑在另一边窗前,掀起丝绸帘布,细润的春雨自窗外灌入,携起冰凉春寒。
安乐透过车窗,惊鸿瞥见那一座高山拔地而起,剑阁峥嵘而崔嵬,宛若一柄扎落人间的巨剑,巍峨立于大地。
隐约间,安乐感觉那座高山之上,有人眺望人间,眸光似越过层峦叠嶂,落在他的身上。
青山欲共高人语,联翩万马来无数。
烟雨却低回,望来终不来。
安乐心头忽而生感,别在腰间的破竹剑轻轻颤,似有无形剑意欲要自竹剑中弥漫冲霄。
车厢内,花夫人抿嘴一笑,眸光熠熠。
素手微抬,破竹剑的躁动剑意便重归平静。
……
……
缥缈危亭,笑谈独在千峰上。
第六山。
半山烟雨,一处闲亭。
一席青衣的中年男子,静立原地,春风携带春雨粒珠自亭外拂来,撩动衣袂如刃,切割开烟雨。
身侧立有松木剑匣,一手轻搭于匣上,宛如雕塑。
山下。
灵气交织纵横,气血弥漫如烟,心拢散如雾,诸多修行者于山麓之下汇聚,已然开始了各种各样的争锋,为了能够进入第六山成守山人。
尽管此时此刻,第六山尚未开山,但修行者之间自发形成了默契,无形的争端下,有人遗憾离场,有人意气风发登高处,静待第六山开山。
男子的元一扫,便收了回来,这些人中,无他要见之人。
他的眸光,眼睑微抬。
感受着那自远方传来的剑意,他藏剑三千,对剑意自然敏感,赵黄庭所言的那位少年画师已至。
如雕塑般的脸上,嘴角不由上挑,显得僵硬却又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