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需要做一点点不困难的调查,就能大致了解你和陆浔景的关系。”陈知宜用平淡的语气讲着,“当然当你表现出坚决要求随访时候,又说自己要找一个人,我也猜得七七八八了。你们是同姓,我知道陆有一位堂哥住在本市。”
“那你为什么要找她呢?”陆明与还是觉得这一切来得如此轻巧,本以为会经历多么复杂的调查和寻找,到头来,找到故人竟然就像出门度假一样简单。
“准确地说,不是我要找她,而是她找到的我。”
“为什么她会找你?”明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因为有两个人,对不对?”陈知宜依然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你知道的,那件事情最后,失踪了一个人,死了一个人。”
“我就是为了死了的那个人来找她的。”知宜的笑让人琢磨不透他的心绪,有一点云淡风轻,下一秒又觉得他会露出狰狞的情。
自己还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陆明与心想。但是她不敢问。应该再搞清楚一些再来的,不过现在已经太晚了。她脑子里疯狂搜索着这些天来找到的信息,档案室里没有任何资料,网络讯息大多是空白,陌生的女孩没有透露多余的姓名,父母闭口不谈姑母的过去。没有人向自己解释过活着的这位人物,至于死了的那位似乎就像被遗忘了一样。眼前的陈知宜拥有那个秘密另一半的拼图,但是他与自己之间似乎有一层无法穿透的隔膜。
也无需多问了,既然他们都要找陆浔景,见到她很多事情自然就会被揭晓——也许吧。
到底做了什么事,让活着的人,死了的人,都像销声匿迹了一样呢?
可是又为什么,如此轻而易举地就让人知道了自己的行踪?
明与脑海里闪过四个大字:
有恃无恐。
*
陆明与坐在副驾驶上,望着窗外开满了雏菊的草甸,她感觉到自己心跳在加速,背上冒着冷汗。陆浔景还是照片上那副模样吗?她现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呢?陈知宜是那位死去的研究员的什么人?她为什么要见他一面?她还认识自己吗?
还有明与最在意的事,关于人造人的事。只是现在她的胃里有一群蝴蝶在飞舞,有那么一瞬间她情愿那个理想的爱人就永远是那个地下室的人偶就好。
关于人造人的秘密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自己的命运就会从此走进一个巨大的黑洞。
越接近这个秘密,她就越胆怯。
这一路上陈知宜一直很沉默。不知过了多久,明与的胡思乱想和车一起停了下来。眼前是一幢精致的乡间别墅,这个村庄既不偏僻也不热闹,就是一个普通的村庄。明与以为像姑母这样的人也许会隐姓埋名住在森林深处的庄园或者孤崖顶部的古堡——好吧,她只不过是一个背负丑闻的科学家而已,不必那么夸张地与世隔绝。
陈知宜敲了敲门,他的情还是很冷淡,明与此刻猜不透他的心思。
应门的是一位中年女子。岁月的流逝让她面部的棱角更显分明,但明与熟悉那个情——那温柔的笑意,那双略显凌厉的三白眼睛。她的姑母此刻就这样站在她的眼前,鲜活的,生动的,一瞬间几乎替换掉了她记忆里关于她的一切——明与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有关于姑母本人的儿时记忆了,她仿佛第一次见到陆浔景其人。
“你长得和你妈妈一点都不像。”没有寒暄和问候,只有这么冷不丁的一句评价。
陈知宜的脸上闪过一丝厌恶的情,随后又恢复平静。明与有点不知所措,她以为姑母说的是自己——一直以来她觉得自己长得像爸爸多过妈妈,但是她不理解陆浔景为什么要这么说。
陆浔景不耐烦地转身走向会客厅,知宜和明与紧跟上前。两人见她坐在青色天鹅绒的椅子上,毫不客气地点起一根烟。沉默片刻后,陆浔景再次抬头望着陈知宜,幽幽说道:
“我早就告诉过许知秋,她生孩子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