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英杰的这几个字,就像几个玻璃杯摔碎在地上的声音,一字一顿,那么清晰,又那么的刺耳,那么的响亮。
陈海平刚才还满脸笑容的脸上顿时僵住了。
我没钱。顾英杰已经没有了往日那卑微的笑容,而是充满了严肃和冷酷。
呆了好一会儿,陈海平才说道:你什么意思??你不会是在耍我吧?
怎么会呢?张总。顾英杰干笑了一下,然后坐了下来。这么多年来,我在您身边一直是卑躬屈膝,像条狗似的,我怎么会耍您呢?顾英杰似笑非笑地望着陈海平,只是,他的眼里,充满了凌厉。
那那那……陈海平已经有点语无伦次了,那你这是哪一出?
没有哪一出,只是今天,我想告诉你,我不玩了,我不陪您玩了!顾英杰说着,站了起来,抓起桌上的那只青瓷瓶,随手就向地上摔去!
咣!一声脆响,这只每年陈海平在艺术品拍卖会上报价五千万的青瓷瓶,顿时化为了满地的碎片!
一向淡定的陈海平蹭地站了起来,大惊失色地指着顾英杰说道:你疯了!你把青瓷瓶给摔了啊!
我没疯。顾英杰定定地望着陈海平,镇定地说道:相反,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这只青瓷瓶是我的,我想摔就摔,我爱摔就摔!
陈海平张着嘴巴,呆若木鸡,良久,木然地坐了下去。一切似乎都要结束了。
顾英杰也坐了下来,说道:张总,这么久以来,我们一直在玩着这种游戏,我给你钱,给你东西,你把你手里的权力,通过某种见不得人的方式给我输送某种利益。可笑的是,我们还自以为手段高明、技巧娴熟,好像这是高等人才会玩的游戏,好像我们是社会的精英,是智商超群的象征。
殊不知,我们在做着最愚昧的事,我们是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殊不知,举头三尺有明,人在做,天在看。这些年,和你的这些见不得人的交易,让我寝食难安。我常常反思自己,我这么做,真的对吗?我和你两个人,狼狈为奸,自作聪明,却比那些最愚昧的人更卑劣!
今天,我终于想明白了,我不玩了,我不陪您玩了。您的这些艺术品,爱放哪去拍卖放哪去拍卖。这些不明不白的钱,我不挣了。我也奉劝你一句,别再玩火自焚了。
顾英杰说完,又站了起来,说道:办完明天的拍卖会,我会去向检查院自首,如实地向政府坦白我的罪行,去领取我的报应。顾英杰说的斩钉截铁,眼从未有过额坚定。
说完,他就毫不犹豫地走出了办公室的门。
坐在外面的祁思,早就听到了里面的动静,早已吓得坐不住了,但是又不敢进来。这时,看见脸色铁青的顾英杰走出来,看都不看她一眼,就快步地下了楼,她才走进了办公室,看着满地的青瓷瓶的碎片,惊讶地向正颓然坐在沙发上,单手拿着取下的眼镜撑着脑袋的陈海平问道:姐夫,这……
滚!都给我滚!几乎从来没发过火、攻于心计的陈海平狂吼道。
第二天,2017年德京市艺术品专场拍卖会现场。
陈海平还是把他那些艺术品放到定音公司来拍卖了,甚至还增加了一批。他的意图很明显,现在,顾英杰的突然翻脸,想要和他同归于尽的做法,让他不得不矮下调来,从之前的高高在上,顿时转变成了完全被动、一副讨好的模样,用顾英杰的话来说,现在,是他卑躬屈膝、像条狗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