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太阳完全落到地平线以下之后,切萨雷拉着曲拂儿悄悄溜了出去,他把她抱在白鹏上,而后自己也骑上狮鹫。
白鹏展着翅膀飞向高空,那种体验曲拂儿从未经历过,自然而然也就惊喜的抓住切萨雷的手臂,不住让他看向这城市的灯火,是有多么迷人。
“白鹏,往南飞,去凌霜顶。”切萨雷拍拍狮鹫的脖子。那凶兽明亮的叫了一声,展翅往南部的雪山飞去。
“我们要去凌霜顶?”拂儿问他,那是皇城南部的一座山,陡峭得很,从未曾有人爬上过它。
“那有个平台。”切萨雷说,“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以前没有人往那边飞。”
白鹏很快便飞到凌霜顶上,果然那山虽然陡峭,顶部却像是个平台一般。
“这里大概是看皇城最好的位置了。”切萨雷拉着拂儿的手,“你看教皇厅。”他指着远处高耸的双尖塔,“那里是我家。”他又指了指教皇厅不远处的一个房子,“如果有朝一日你能去,那就太好了。”
曲拂儿知道这个男人时不时的就把去他家挂在嘴边,她却赌气不肯。“那是哪里?”她又指向另外一个圆顶。
“那是学院。”切萨雷说,“我曾经在那里学习过。”他抱着拂儿,“那是骑士团总部,我平时就在那办公。”
“雀屋呢?”拂儿又问。
“在那里,那是西街,你可能看不太清楚。”切萨雷指着。
曲拂儿贪婪的看着这美景,仿佛天上的星星都洒落在大地上了似的,原来从上面看向地上,是这样的美妙。
他们像是那国度中最为普通的一对情侣一般,坐在凌霜顶上说着美丽的情话,曲拂儿避而不谈那一日她见到的龙族女王,切萨雷也就不知道那姑娘细密的心思。
不知道过了多久曲拂儿在他的臂弯里睡着了,他有些不舍的将那个姑娘抱到白鹏的身上,“飞稳当点儿,”他对白鹏说,“别把她吵醒了。”
白鹏展开翅膀滑翔在天空中,待切萨雷将拂儿抱回到雀屋之后,他刚想进门,却看见那院子中站着的老妇人。
他自然知道那是这里的管事妈妈,那个精明的老太太,让他不容小觑。
“原来是你。”管事妈妈淡淡的说。
“您好。”切萨雷尊敬的说。
“拂儿是因为你吗?”管事妈妈又问。
“我想是的。”切萨雷回答。他爱怜的看着自己怀中的那个女孩,她睡得格外香甜。
管事妈妈无奈的摇摇头,“把她抱回去,我有事和你说。”
切萨雷点点头,将拂儿放回她的床上,那姑娘似是在梦中都梦见他了,她小声念着他的名字。
可是他必须走了,即便他如此贪恋她,还贪心的想要进入她的梦里。
他跟随着管事妈妈走进雀屋一层的那个办公室。老妇人已经许久没有抽过烟了,那是乌利亚纳人喜欢的玩意儿,却从未在艾利玛传播开来。她卷了一根,放在嘴边抽着。
“请你离开拂儿。”管事妈妈开门见山的说。
切萨雷却毫不在意她的威胁,“我们彼此相爱。”
管事妈妈却轻蔑的笑了,“你们不合适。”她说,“我见过太多贵族老爷说着我们彼此相爱,却在几年之后将我的姑娘弃之如履。”
“我不会。”切萨雷笃定的告诉管事妈妈。
“你一个即将和龙族女王结婚的人,你能够承诺拂儿什么?”管事妈妈的声音略带嘶哑,于是她说话,仿佛一个破旧的风箱中传出来的似的。
“她都不介意,您为什么要阻拦呢?”切萨雷有些不耐烦的说。
“她可以不介意,因为她年轻、涉世未深,被你们这些人的花言巧语蒙骗一下便头晕目眩了,可是我却不能不介意。”管事妈妈说,“她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就像我的亲生闺女一样。我不能见她重蹈她妈妈的覆辙,洛伦佐公爵,她是我亲手接生的,她的母亲也是我亲眼见到咽气的。”老妇人伸出那干枯的手,“当年富美尔公爵也是如同此刻的你一般,那样信誓旦旦的和她的母亲说不会辜负她,可是他转眼便娶了哈萨罗家的女人。”老妇人苦笑,“眼熟吗?这个桥段,眼熟吗?”
切萨雷无法反驳管事妈妈,确实他们的处境相似。他即将迎娶龙族的女王,而那会儿的富美尔公爵,却也有了订婚的未婚妻。
“拂儿不一样,我也不一样。”切萨雷沉吟半晌,和那老妇人说,“我不是富美尔公爵,她也不是茉莉郡主。”
老妇人却倔强的闭紧嘴,似乎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切萨雷冷着脸,“如果这样的话我只能强行带走拂儿。”
“你要将她曝光与众吗?”老妇人斥责他的武断,“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她在众人眼里只是个雀屋出身的东方姑娘。然后呢?即将结婚的骑士长宠幸一个东方女人?殿下,我为了你好,请你也不要再和拂儿见面了。如果你真的爱她,就让她过一个平凡的人生,好吗?”
“这应该是拂儿的选择难道不是吗?”切萨雷依然与那妇人争辩着。
“可是当你把她出卖给亚兰将军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让她选择?!”管事妈妈忽然厉声道。
切萨雷惊讶的看着这个老妇人,她都知道些什么?!
“是谁给了亚兰将军消息她在雀屋,除了你还能有谁?我的雀屋是全艾利玛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干的那些勾当吗!”老妇人指责着切萨雷,“我不知道你出于什么目的接近拂儿,但是此刻,现在,我请你放过她——她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姑娘,你不要利用她的善良。”
切萨雷眼中忽露狠色,他一把擒住那老妇人的脖子,“注意你的嘴,乱说话是要掉脑袋的。”
“比如圆月惨案的真相吗?”老妇人苦涩的笑到,“洛伦佐公爵,你不怕给拂儿带来杀身之祸吗?”
“我会保护她。”切萨雷匆匆说着。
“你以为自己是谁。”老妇人露出仿佛耻笑对方幼稚的不屑表情,“你想得太简单了。这国家的根基、贵族们的根基,蔓延了几百年,你以为只靠你一个人就能推翻吗?你以为将事情栽赃到乌利亚纳人身上,就能断掉富美尔公爵的命脉了吗?富美尔家自建国以来就是这个国家最有权势的家族之一,他们的贸易对象除了和乌利亚纳人,还有索米勒人、明夏人、甚至他们和龙族人都有联系,不然你以为龙族人为什么要提出与艾利玛通商,你真的以为自己的婚姻只是一场简单的利益交换?别自以为是了,洛伦佐公爵,贵族们的利益纠葛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的。”
切萨雷松开了手,“你……是谁?”他惊讶于这个老妇人的头脑,她看起来那样苍老,甚至有些丑陋,可是她却对这个国家背后的秘密了若指掌。
老妇人苦笑着,“你不用管我是谁,我只求你放过拂儿。”
“如果我不呢。”切萨雷说。
“那你永远都再也见不到她。”老妇人阴鸷的说。
切萨雷起身,推开门,他大步的向曲拂儿的房间走去,然而那老妇人却也跟着他的步伐,往曲拂儿的房间跑过去。
切萨雷一把推开拂儿房间的门,他的动静惊醒了那个姑娘,她揉着眼睛纳闷的看着切萨雷,“怎么了,切萨雷?”
“你跟我走,去我那。”切萨雷一把抓着拂儿。
“为什么?”曲拂儿有些不悦,“不是说好了吗,我就在这里等你。”
“我们被发现了,你的管事妈妈让我再也不要见你。”切萨雷匆匆说着。
拂儿却抽回手,“不可能,她一向都是最疼我的,怎么可能不让我见你。切萨雷,你在说谎,你就是想骗我去你那里。”
“你听话行不行!”切萨雷有些急了,他一把抱起拂儿。
“他说的没错,拂儿,你以后再也不要见他。”那个苍老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了,曲拂儿和切萨雷一同看向那个老妇人。
“为什么妈妈?”拂儿惊讶的问。
“不为什么,你们不是同一阶级的人,也就不应该在一起。”老妇人伸手去抓拂儿的手。
“可是妈妈,我……我……”拂儿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她脑中飞速的旋转着,也许是因为母亲的遭遇让管事妈妈不让他们在一起?可是……可是……“切萨雷不是我那个不知名的父亲,”拂儿手忙脚乱的解释着,“我也不是我的母亲,妈妈,你相信我,相信切萨雷,真的。我好不容易才翻山越海回来,才能和他在一起……妈妈……”
切萨雷紧紧抓着拂儿的另外一只手,他坚定的与那老妇人对峙着。
然而忽然一阵来自胃部的翻涌席卷了曲拂儿,她不知道是紧张的还是怎么,她挣脱了两人的手,冲进浴室,抱着马桶猛烈的呕吐着。
方才那吃进的水果全部都吐到了马桶里——
她慌张而不知所措的看着这情景,而后回头看向那一脸颓唐的老妇人,与同样不知所措的切萨雷。
“拂儿,你怎么了……?”切萨雷连忙问。
“你们……你们……”老妇人匆匆上前,她抓起拂儿的手腕,两根手指头在上面轻轻摩挲着。片刻,她愤怒的看向切萨雷,“你这是在害她!”
“什么?”切萨雷和拂儿望向老妇人。
“你有身孕了,拂儿。”管事妈妈转向切萨雷,狠狠的说,“你这是在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