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怎么也算青梅竹马,九公主的反问亦是颇为登对。
李瑛的俊脸刷一下通红,愣愣道,“不、不是,是留在宫里……”
他便如赵蕴附体,舌头打结,嘴拙地表达不出“再留在宫里怕是她小命难保,我看此事非同小可”如此精炼短促的想法。
“………………”话到嘴边,越描越黑,他在赵蕴似笑非笑的注视下,选择闭嘴。
“那行的,你收拾细软,明日将军会派人迎你入府。”
赵蕴喜上眉梢,乃是福至心灵,忽而想起宁妃曾问过她对李瑛意下如何。
既然李瑛是中意玉桂,她何不两全其美,美美与共,还省了一桩烦心事。
“殿下、这……”
看赵蕴不像说笑,他恨不得掘地叁尺,又觉半点情愫,说了只显他轻浮,不说又如黄花闺女清白被辱,真真是飞来横祸。
“李文正,刚刚装那么凶,以后可得对玉桂好些。”
赵蕴双手叉腰,颇有蹬鼻子上脸的架势,“我母妃还说你年纪大些,会疼人,想来都是她瞎说的。”
“殿下,你快别说了。”玉桂拉拉赵蕴,心想九公主和这阎王还讨价还价,“玉桂、玉桂不奢求有这福气,只盼还能伺候殿下……”
她自小入宫,察言观色不说精通,也是个把好手,只见李瑛面色发青,分明是哑巴吃黄连,苦水往回咽。
“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拿我的簪花当信物,还去你原来在承欢殿的屋子住。”
赵蕴高髻上金蕊芍药,硕如团扇,是京中高门贵女都爱佩戴之物,芍药花期短,要在这五六天里争斗艳,早成攀比之风。
她轻轻一摘,交给玉桂,满手清甜香味。
玉桂得了此物倍感安心,回过来亦是略有参透李瑛之意。
一个外臣,称不上夜闯宫禁,但尾随赵蕴而来,她有点眼力劲,就早该避嫌,还害得他被赵蕴误解,就怕去了侯府以后李瑛也给她穿小鞋。
“多谢殿下。”
她朝这两位躬身行礼,瞟一眼李瑛濒临爆发的臭脸,忙卷铺盖走人了。
“哎……”
赵蕴心说忙着走作甚,反正她也要回宫先卸这沉甸甸的珠钗,转念又想,被折磨数日,也没伺候她的精力,就随她去了。
空庭枝头沙沙作响,只留她和李瑛,一个转喜为忧,一个愁肠百结。
“流萤被押送至大理寺狱中,可为什么他们都说,她是病了……”
“他们?”
赵蕴又恢复到这几日低迷之状,简涬那混蛋不必提,总不好拆赵起的台,与李瑛毕竟隔了一层。
“没什么,我也得回去了。”
“殿下,留步。”李瑛并不勉强她说出实话,“我今夜前来,本无他事。”
她从小便是想什么都摆在脸上,揣摩她心下何意倒是不难,但看她蹙眉心焦,李瑛却生怜爱疼惜,只想抚平那本不该皱作一团的眉心。
他何尝不知宁妃与天子早有打算,他原是心甘情愿,被她束缚。
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不知殿下可满意,臣所赠之礼?那日与殿下不谋而合,虽失了蓬莱玉树,但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清风朗月,他的面容仍是昔年旧影,说着同样的话,“物虽粗陋,唯望殿下日日心欢,百岁无忧。”
赵蕴尘封的记忆倏而如出笼之鸟,李瑛第一次给她捉的兔子,第一次替她罚抄的字帖,第一次教她射箭,第一次对弈连胜把她惹哭了……
早在赵起偏爱拈花惹草的年纪,她为数不多的乐趣,都是李瑛借伴读的名头,偷偷送给她的。
“谢谢你,珊瑚很是漂亮,比蓬莱玉树还多了琉璃珠子,看起来可爱多了。”
她笑时,眉目含情,再无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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