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
『寒假过后……我一定告诉你。』
『一言为定。』
不能说我喜欢沉默,但也说不上是不喜欢,不过方灝他受不了沉默。
我和他端坐在长椅上,看着几个推着娃娃车或手牵手带幼儿来公园的家长,在公园前的圣诞树玩耍。
方灝不停绞弄着手指,这个动作维持了几分鐘,之后有个小孩在我们面前仆街,他在第一时间上前去将小孩扶起,并蹲下身拍拍小孩的衣服,等到家长从另一方匆匆忙忙跑来,向方灝道谢后才带着小孩离开。
可是方灝没有起身,而是默默注视着远方,注视着刚才跌倒的那小男孩和牵着他的女人。
「在想什么?」待他走回,我问。
「刚刚那是他姐姐耶。」
「姐姐?」
他笑道:「对啊,我听到那个弟弟叫她姐姐了。」
闻言,我赶紧将目光移开他,找寻方才的身影,可惜的是他们已经走远。
不知道为什么,心情瞬间染成暗灰色。
方灝察觉到我的情变化,伸出手臂搭住我的肩,好让我有安全感。
「你是不是想到他了?」他很轻很轻地问。
「不是。」
「我还没说是谁。」
好,我认了。
「我好想念我哥。」感觉得到他手的力道加重了些,「怎么不下雨。」
「冷死了下什么雨。」语毕,方灝放开手,改换靠在我的肩上。
没想到我骗了自己这么多年,连最后也是自己拆穿自己的。纪子唯不喜欢雨,但她骗了哥哥还有方灝,还有她自己。
「你还记得子勋哥丧礼结束那天吗?」他的声音很近,传进我耳畔时令我的心揪了一下,「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你哭。」
思及此,哥的丧礼是在五月,梅雨季节。
其实我到现在还是记不起来,当时我是怎么看着丧礼从开始到结束,只依晞记得妈站在门边向前来哀悼的亲戚和哥的朋友同学行礼,且有好几次都哭到差点昏倒,需要爸在一旁扶持着她才能站立。
追思会结束后,我独自站在外头淋雨,看着撑起黑雨伞的人离开,而方灝不知何时也拿着一把黑雨伞走到我身旁,替我遮雨,那雨伞大得他拿起来有些吃力。
我转头看着那时身高与我差不多的方灝,白皙的脸颊上还掛着两条泪痕,圆溜溜的大眼也是红肿得不像话,他没说话,而是静静地凝视我。
那几天,家中空虚得像是没有人居住,一直到很晚、很晚,才能听见妈妈的啜泣声和爸爸沙哑哽咽的说话声。
然而,我一滴泪都没掉过。
那一秒,望进方灝的眼底,我再也压抑不住了。
我衝出伞外,仰起头对着一片灰濛的天,像个小孩似的放声大哭,虽然我当时就是个小孩。十岁的我,要求自己不准哭,除非下雨,否则不准哭,那时的纪子唯真是傻得可以。
不管自己脸上的泪水,任由它滑落,再由雨滴把悲伤带走,原来我以前是这么想的。
「方灝,我真的很想他。」我一阵鼻酸,声音哽咽,「很想念、很想念他。」
「我知道。」他依然靠在我的肩膀上,属于他身上的果香味淡雅清新。
你知道吗,我真的很不喜欢你的生日,也不喜欢圣诞节,因为很冷。冷也就算了,但你的生日居然还没有你,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还有啊,我不是只有在今天才想起你,每天、每小时、每分每秒都有你的影子,比较让我难过的是看不到你,也看不到雨。
你妹妹纪子唯不跟你计较了,如果真的要计较,那么每年都要抱怨,麻烦死了。
哥,圣诞快乐,过得好吗?
哥,生日快乐,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