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可比申市的机关食堂大很多,没有格格不入的烘焙店和咖啡店,反而能看到无论走到哪,都提着保温杯,或者端着茶杯的人,让人一眼就能认出,这是北京。
梁辀拿着托盘,跟在她后面,“你想吃什么随便拿。”
纪月随着人流往前走,“梁辀,吃个食堂口气到挺足啊。”
他贴在她身后,低头,在她耳边说,“这不是存钱娶你么。“
食堂里人声鼎沸,她却清清楚楚地听到他的低语,红着脸,可是嘴角弧度却没放下,“被人听到还要不要脸啊。”
梁辀笑着轻声说,“又没人听到。”
他刚说完,玻璃后面食堂阿姨咧着嘴笑了,嗓门不大不小,语气里带着戏谑,“梁老师,你对象啊。”
纪月转身瞪他一眼,却发现梁辀笑得没心没肺,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几年后,他们客气的间隔了一人的距离,一人手里拿了一个托盘,曾经他们在人声的喧哗中听到对方说爱你,而现在,喧哗变成拯救尴尬的良药。
梁辀在她身后,静静地看着她。餐券上标配是两荤两素,食堂的菜分量十足,她从来都是吃不完的,梁辀会拿过来接着吃。
现在分开之后,她只拿了两个菜便去结账,像是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
梁辀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看着,眼睛有点发涩。他不知道,这个姑娘是不是还记得,他曾经在喧嚣中牵着她,笑着对同事说,“这我对象。”
他害怕,他们都将最终适应这样客气的见面,变得彬彬有礼起来,然后不知不觉再也不联系。
等到很久以后,等到头发斑白,他们都将记不起一起走过的四季,记不起一起走过的街,记不起对方的模样和名字。
“纪月。”他开口叫她,纪月回过头看他,看到他喉头动了一下,唇紧紧抿成一条线,却没有再开口,眼框渐渐的有些泛红。她把视线移走,轻声说句,“找个地方坐吧。”
他们坐在靠窗的角落,在这里的好处是很少有人会认出他们。第一次在北京吃饭时,有人听说规划院的梁老师带了女朋友来,吃完饭就端着茶杯溜达过来。
一顿饭,纪月吃得羞红了脸,催他赶紧吃完赶紧走,梁辀却是慢慢悠,冲她抬抬下巴,笑着说,“咱北京人吃饭得慢。”
后来,纪月做了北京媳妇,发现北京人确实悠闲又慵懒,可是梁辀这点却特别不像北京人,他做事利落干脆。
一切,只是他想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时光能够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纪月选了最小份的米饭,拿了两个菜,草草就吃完了,干坐在那里看他,梁辀端着饭碗,一口菜一口饭,吃得慢条斯理。几次,纪月想催他,可是话到嘴边又开不了口。
“你不问我结果怎么样?”最终,却是梁辀先开了口,他抬头看她,纪月有些错愕,很快脸上又恢复原来的情。
“没事,听天由命。”她弯了弯嘴唇,笑着说。
梁辀放下手里的碗,盯着她的眼睛,“纪月,你是非要和我划清界限了吗?”
他的眼眶微红,他的眼看上去有点悲伤,说完话,他垂下眼睑,她觉得他整个人都悲伤起来。纪月鼻子突然有些发酸,抬头用力地眨了眨眼,她深吸了口气,再开口时,语气却带上了笑,”我们这行不是都习惯了么。“
梁辀低着头,端起碗大口吃了起来,像饿狠了的样子,一口菜,一口饭,塞在一起,嚼也不嚼,囫囵吞下。
他吃得太快,呛到嗓子眼,肩膀抖了一下,却用一口饭把咳嗽咽了下去。
纪月看着看着,眼眶开始泛红,一点点的泪水聚在眼角,她抬头用力眨了眨,却还是抑制不住,从眼角流下来。
她记得,那次他们吃完饭,他们牵着手穿过承安路回规划院,迎面走来梁辀的熟人,看到他们俩,开口打招呼,“梁老师,好久不见呐,吃了没?”
梁辀笑着点头。
看到他边上站着的姑娘,顿时又来了劲,“梁老师,不介绍下姑娘啊。”
梁辀勾着她的肩,声音清脆又明亮,“这我对象。”
你记得的,我都记得。记得你陪我歌唱,你陪我流浪,陪我两败俱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