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轻巧。”何烨明哼了声,抱怨道:“你以为这是动动嘴皮子就能办成的事儿?你这一句话,我得跑断腿到处求人赔笑脸。”
林旭低低地笑,“辛苦何队了,回头我请你吃烤全羊。”
前几年在边防执勤时,每逢胜利完成重大任务,炊事班都会大张旗鼓地张罗烤全羊庆祝。想到过往军中的峥嵘岁月,何烨明不禁跟着笑起来,抬手锤了下林旭的肩膀。
却不料刚刚还笑嘻嘻的人蓦地脸色巨变,色痛苦地虚按住肩膀,弯下腰去。
“受伤了?”何烨明压低声音,“让我看看。”
说着,就上手来扯他的领口,待看清尚未干透渗出血渍的纱布时,不由得蹙眉,“怎么伤的?”林旭不答,何烨明是干刑侦出身,三两句话就把过程还原了个八九不离十,“枪伤?昨天行动你在现场?徐建东怎么这么巧刚好也在,是你引他过去的?”
林旭没啰嗦细节,强行压下急促地喘息,哑声道:“我在日志里做了详细汇报,各种细节都有,给你写报告用。”
看到他额上不断痛出的涔涔冷汗,何烨明苦口婆心地吵嚷起来,“你太冒险了!五十克就能判死刑!这种亡命之徒,敢干这行就肯定做好了随时拼命一搏的准备。提供情报的任务你已经完成了,留个口子又怎么样?你当其他人都是白拿国家工资的?就你拼命,就你能耐,就你最厉害是吧?”
林旭没作声,静静听着何烨明的批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万一让徐建东跑了才是真正的后患无穷,成败在此一举,他别无选择。
缓了会儿,终于像是好些了,林旭反复调整呼吸平复,右手依然无力地垂在身侧,兀自强撑了一整天,他的半边身子都是麻木的,只要不施加外力,痛感倒是不明显了。
见状,何烨明长叹一口气,惋惜道:“伤成这样,你以后怎么提枪?”
林旭曾在武警云南总队大比武中拿过很多次狙击冠军,说是百步穿杨也不为过。不单整个武警系统,放眼军中现役狙击手里,也是当之无愧的佼佼者。
正因为何烨明见过他最意气风发的时候,这两年眼看他在泥潭里翻滚挣扎,油煎火熬一般游走在黑白之间,明明做的依然是隐蔽伏击的任务,明明还像以前一样开朗积极,爱笑爱打趣人,掩在眸底的倦怠却愈发浓重。
林旭忽略掉何烨明眼里的沉痛,轻描淡写道:“等这次任务结束,我休个长假,养养就好了。”
“就算能不影响活动,你也没办法恢复以往的狙击水平。”
林旭淡声道:“没有人能永远在巅峰状态。”
何烨明没在这个话题做过多无谓纠缠,又问:“你这伤,谁给你处理的?”
林旭侧过脸,抬下巴指向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医院大楼,顶上竖着的那块牌子将夜色照得亮如白昼,他轻笑着说:“三附院的程医生。”
何烨明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问:“还有没有别的困难?
林旭默声轻轻摇头。
静了半晌,何烨明沉下声音,语重心长道:“阿续,记住,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背后还有我们,有组织,有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