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呵。”梁悠放开她后,突然大声笑起来。
宋萱的兴致瞬间消了一半。
“你太扫兴了。”
“对不起,我只是想到,我们做爱的时候想的是同一个人。”
梁悠翻过身来,压着宋萱,她轻吻着宋萱的身体,从额头一路向下,到达她的两腿间。
宋萱有些抗拒,想要推开她。
“放松,你不要看我,只要感受,然后想着她,我们一起高潮,带着她一起……”
宋萱浑身颤抖,她流着泪喊出了那个名字。
“你知道么,我怀疑她从来没有获得真正的高潮。”就在两人结束一切,穿衣服的时候,梁悠突然无厘头地说了这么一句。
“你……瞎说什么,她结婚了。”
“那有怎样,我对那个男人没什么意见,反正身处豪门,没有选择婚姻的自由,但是她的身体……十几年前她曾经换过心脏,现在也不能激动,所以我才说她可能从来没有……”
宋萱陡然瞪大了双眼:“换心脏?”
梁悠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恶作剧般说道:“你果然不知道呢,她对你那么好,其实是在报恩,没错,当年你意外去世的哥哥的心脏,就捐给了她。”
“滚!这是我跟她的事,轮不到你来说。”
宋萱暴怒,吼退了梁悠之后,她逃一般跑出了酒店。
她害怕那个女人接下来要说的话,作为一个记者,她竟然开始害怕真相了。
十五年前,宋萱和哥哥偷偷到小区的人工湖边捉蝌蚪,她不小心滑进了深水区,哥哥为了救他跳进了湖里,两个不会游泳的孩子一起沉入了湖底,最后是爸爸和小区保安把他们救了上来。
她侥幸得救,可是她哥哥却丢了一条命。
据说当时是爸爸先救了她上岸,哥哥比她晚了五分钟,就是这五分钟,导致他的大脑缺氧,送到医院抢救了一整夜,还是脑死亡了。
死去的人会永远活在愧疚者的心里,变成一道打不开的枷锁,从此以后,宋萱和家人再也没有办法正常相处,母亲看向她的眼总是充满了恨意。
宋萱的脑子混乱极了,如果梁悠说的是实话,翟媛媛的胸腔里跳动着她哥哥的心脏,而她对自己所有的善意都源自于报恩。
“那么,我算什么呢,报恩的附属品?”宋萱自嘲地笑了笑。
纠结了许久,她决定先完成对郑鸿熙和莲华制药厂的调查,再去见翟媛媛,把证据放到她的面前,用事实去劝她离开郑鸿熙。
这是她必须完成的事,因为只有这一件事,是完全与他人无关。
她找来的线人是白马村的村民,以前在村里游手好闲,但是自从莲华制药厂在白马镇建成后,他就成了村里的刺头,几乎家家户户都收取了制药厂给的污染补偿费,唯独他例外。
“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人追着给你钱,他又不是你的爹妈,那么就说明他想从你身上拿走的是比金钱更贵重的东西,商人无利不起早,怎么有人相信他们的鬼话。”宋萱在小酒馆里约见他时,线人打着酒嗝说道。
“我这个人干啥啥不行,好吃懒做的,但是要比无赖的话,这里的人加起来都不是我的对手,所以我绝对不会顺了他们的心意。”
“我相信你的直觉,这是一部分酬金,算是给你的活动经费,如果你能找到制药厂隐藏的秘密,剩下的钱会加倍给你。”宋萱递上厚厚的牛皮纸袋。
线人摆摆手说:“这一次我不是为了钱……算了,你肯定不相信,我是真心希望你能把真相报道出去,那些傻瓜们看了你的报道,会是什么表情,我很期待呢。”
宋萱没有收回钱,再次强调了活动经费的重要性,他们签下了协议,正式成为合作伙伴。
“记者小姐,你愿意相信一个无赖,真的很冒险,我不会让你失望。”
半个月后,他发给了宋萱一些照片和资料,里面的内容骇人听闻,谁能想到一家经过正规程序审批的制药厂,竟然是制毒工厂。
好消息是,她终于有了揭露郑鸿熙真面目的证据。
坏消息是,线人杳无音信,再也没有联络过她。
宋萱知道线人已经凶多吉少,她忍着悲痛的心情来到翟媛媛的私人别墅,这里是翟媛媛养花的地方,郑鸿熙从来不到这里过夜。
“媛媛姐,这回你必须相信我,郑鸿熙包庇贩毒分子,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你要看清楚他的真面目。”
翟媛媛依旧是温柔淡定的模样,她招呼宋萱坐下,给她倒了一杯茶。
“说起来我要向你道歉,上次把梁悠介绍给你,没想到她那个人没轻没重,跟你说了些乱七八糟的话,让你难受了吧。”
“我不在意她怎么说,这件事不重要。”宋萱很着急,此时此刻她那里还顾得上以前的纠葛,天大的事也没有帮助媛媛姐摆脱坏蛋重要。
“不,很重要。”翟媛媛看向她,脸上的表情非常郑重,“因为梁悠说的是实话,你哥哥的心脏捐给了我,但他不是我的救命恩人。”
“媛媛姐……”宋萱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她紧张地抓着衣角。
“他是我的受害人。”
“你说什么?”宋萱失声叫道。
“十五年前,我得了很重的病,是心脏的毛病,那是遗传性的突发疾病,从发病到病危时间很短,尽管我的父母有着全国一流的医疗资源,可是要维系我的生命依旧非常困难,除非能在一星期内完成心脏移植手术,否则我必死无疑。”
“那可是一颗心脏啊,要找到合适的供源有多难,你应该能想到,可能是老天爷眷顾吧,第四天的时候,有一对溺水的兄妹被送进了我父亲的医院,后来其中一个孩子的心脏移植到了我的身上。”
翟媛媛讲述的故事跟宋萱了解的差不多,但是从她嘴里说出来,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宋萱沙哑着嗓子说道:“那个时候你躺在病床上什么都做不了,同意捐献心脏的是我父母,做手术的是医生,你不是加害者。”
翟媛媛看着她,眼中有一抹怜惜,一丝遗憾,但唯独没有愧疚。
“你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那个人,其实当年你们被送到医院时,溺水程度并不高,只是受到了惊吓,才昏迷不醒……病危、脑死亡,都是医生通报给你父母的,他们怎么会想到,有人因为惦记着孩子的心脏,而故意拖延救治呢。”
“你……你疯了!”宋萱像是触电一般从座椅上弹了起来,她远离翟媛媛,依靠在花架上浑身发抖。
“如果我们的血型相同,今天站在我面前的就是你哥哥了。”
“不要再说了!”宋萱流泪喝止她。
“你不是一直在追寻真相吗,现在真相就在你面前,你却没有勇气听了?”翟媛媛的声音有些委屈,“其实你别以为我接受这颗心脏就那么心安理得,当年我妈妈知道真相,知道我爸爸为了救我,杀了一个无辜的孩子之后,作为医生的责任心和使命感逼疯了,她甚至想带着我一起自杀,可惜被我爸爸拦下了,在她临死前,她跟我说,我的存在就是罪恶的,我应该去死。”
翟媛媛从身旁的花泥中抽出了一把花铲,将它递给宋萱。
“我从小最听妈妈的话,不论她说什么,我都要听从,这句话也不例外,可是爸爸又说,那些比我弱小的人本来就该成为滋养我的化肥,爸爸妈妈的话折中一下就是——我要拥抱死亡,找到可以杀死我的那个人。”
“来,杀了我吧,为了你的哥哥,为了你的父母,也为了你委屈度日的十五年时光。”
宋萱根本不敢去接花铲,她不断后退,想要逃离这个地方,想要逃离那个女人。
突然间,她感到天旋地转,瘫软在地上,没有一丝力气。
“哎,原来你也是个只会嘴上大呼小叫的弱者,你连杀了我报仇的勇气都没有,还谈什么声张正义,揭露真相?”翟媛媛烧毁了宋萱带来的证据。
“至于他么,我就是喜欢他够危险,你太自以为是了,不过我原谅你了。”
翟媛媛低着头,看向地上挣扎的宋萱,露出了完美的笑容。
“我记得跟你说过,我喜欢顽强生存的花,但是比起她们恣意绽放的样子,我更喜欢看她们残败凋零,有时候等得不耐烦了,我就直接动手摘掉她。”翟媛媛吐吐舌头,像个心虚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