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当家的,那方有人!”
“追!一个活口不留!”
一声令下,所有人朝着东面而来。
从脚下到湖边约莫还有三十丈路程,他们已然被湖匪盯上,浩浩荡荡的人如暗夜中的魅影一般极速缩短距离,口中咒骂、威吓。
曲微与稚羽拼尽了力气,性命堪忧之际,双腿失去感知,如车毂一般不知疲惫地运作,风里卷出残影。
眼看水面近在咫尺,追兵在二十丈开外,他们尚有逃脱的便利。
倏地,湖边草丛里猝不及防地窜出道高瘦人影,高喝一声,抡起手里的宽刀直直朝曲微砍来。
刀刃在月下映出冷白的锋芒,让人毫不怀疑一刀下来能将骨肉劈成两截。
曲微瞳孔骤缩,她不会武,这般疾速的攻势全然无法躲避。
宽刀带风拂起鬓边碎发,她脑中一片白茫,本能闭眼承受即将落下的钝痛。
“锵!”
兵刃相接的尖厉割划声听得人牙酸。
曲微猛地睁眼,只见稚羽手里竖握一把匕首,生生抗下那比它大上数倍的宽刀。
一半力落在匕首,刀刃顷刻被砍出钝口,一半力落在稚羽手臂,眨眼间血流如瀑。
稚羽一把拉开曲微,长腿带风地踢踹过去。
那湖匪还未来得及站稳,喉间的血已呛得他发不出声音。
“站住!”
“他们杀了友大!”
远处的追兵见他们又杀了自己兄弟,怒喝声撕心裂肺,恨不能将人碎尸万段。
曲微心归位,与叶苍对上一眼,不做停歇地撤身潜入水中。
她自小水性好,入水便似鱼一般自如,旋身拨水,比在岸上跑要快上数倍,眨眼间已如利箭般游出数丈远。
不多时,岸边接连响起“噗通”落水声,湖匪入水追了来。
曲微心里发紧,她想起那名叫“阿才”的湖匪,若人人都如他那般快,这三四十人的追兵该如何摆得脱,也不知道多少人吃了那药。
追兵尚未靠近,很快她便发现稚羽落在身后两丈远的地方,四肢越发疲软。京城人即使会水也鲜少赶得上坞城人,加上他方才替她挡那一刀,手臂受了伤,自然影响凫水速度。
曲微一踩水调头,自水下抓住稚羽的衣裳拖着他游。
“哈...”稚羽探出水面换气,“曲微你别管我!快走!”
一连半月的逃亡,他早已是强弩之末,加之失血,才在水下泡了这一会儿便脸色煞白。
曲微没有说话,两腿极其灵活地踢水,单手划出水纹,带着稚羽朝前方芦苇丛去。
芦湖以多芦苇得名,近岛处有上百垛芦苇丛,有了遮掩,总比大喇喇地露着叫人来追得强。
只要他们能撑过一盏茶的时间,项昼的人便能赶到。
尽管稚羽不想拖累曲微,但也实在有心无力,游了三四十丈来远后,他四肢沉得快耗尽浑身力气,全靠她连拖带拽地借力才能动作。
“哗——”
水面钻出两颗湿漉漉的头颅,曲微推着稚羽往芦苇丛上爬。
“你在这儿待着,等项昼来!”
话音落下,她发现稚羽的眼睛红得厉害,面颊上淌下水痕,不知是被水泡的还是什么。
来不及细看,曲微撤身便要游走,肩头突然被轻轻握住。
“曲微...”稚羽声音发哑,“你与我一起躲吧,怎能让你一个人去将人引开...”
“他们见不到人定会挨着搜索,到时我们两人都跑不脱。”
临走前她又宽慰,“放心,我在他们吃的水中放了药,不一定能追上我。”
一语毕,她一矮身又伏回水中,似一尾鱼般旋身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