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好月只好从善如流,她其实不觉得自己会沾到汗,就算真的沾到也不介意,但不知道为了哪门子礼貌,她还是尽力向后靠着擦过了孔云川的身边。
孔云川的脚步往后退了两下,说:“我先回去了,组长。”
苏好月忍不住笑了出来,问:“你怎么了?”
“嗯?”孔云川抬头看她。
苏好月说:“出了公司就别叫我组长了吧,不知道的以为我是多大的官呢。”
孔云川说:“那我叫什么?”
苏好月有些后悔提出这个要求了,她也不知道这种关系下应该使用什么代称,“你自己想一个。”她把问题抛回去。
孔云川的表情为难地皱了起来,“苏……苏姐?”
“不太好听。”这是实话实说,苏好月说,“你直接叫我名字好了。”
“好,”孔云川点头,“好。”
杜青园刚刚值过一个夜班,双目周边都是乌青的颜色,苏好月被吓一跳:“妈呀,你怎么被人打了两拳一样。”
杜青园吐出一个字:“累。”
苏好月说:“都这样了,还要回去上班?”
杜青园说:“嗯。”
苏好月看她一丝多余的力气都没有了,于是闭嘴不言,开车到了民政局,还是上一次值班那个年轻人,和上一次类似的流程,最后一人给了一张解除证书。
出门后把杜青园送回去接着上班,到了医院门口时,苏好月才发现她已经靠着椅背睡着了。
虽然不想把她叫醒,但更不想让她因为自己丢了工作。苏好月摇摇她肩膀,说:“杜青园,到医院了。”
“等等……”杜青园拧着眉头不肯睁眼,一把抓住了她放在肩膀上的手,含糊不清地说,“五分钟……”
苏好月说:“不会迟到吗?”
杜青园的脑袋微弱地摇了摇,没有打扰,她的表情舒展开来,仿佛一瞬间就沉入了睡眠。
左手被抓着,苏好月只能别着身子面对着她,早晨的阳光从前面洒下来,她的整张脸连带着额前的乱发都闪闪发亮似的。看了一会儿,苏好月感觉实在受不了目睹这么乱糟糟的发型却束手无策的感觉了,于是一寸一寸地将右胳膊从身下挪出来,伸手将她散乱在耳边的头发一丝丝抹到耳后。不想这个动作却把杜青园弄醒了,这次她醒得倒没有那么痛苦,只是仍然迷瞪着眼睛,扭过头来,嘴里不清不楚地说:“你干嘛呢?”
苏好月说:“你怎么醒了?”
杜青园说:“痒。”
苏好月说:“你的头发跟鸡窝一样。”
杜青园说:“我知道……几点了?”她终于睁开眼看了下手机,“哎呀,九点半了。我是睡了五分钟吗?”
苏好月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问:“你睡好了吗?”
“还好。”杜青园抹了一把脸,把头发随便抓了两把,重新绑了一遍,风风火火地开门下车走了。走出去刚过马路,她又掉了个头跑了回来,扒着车窗问,“今晚上你来带我吧。”
苏好月说:“去吃饭吗?”
杜青园手一挥,说:“吃,我请客。”
太阳刚刚落下时,苏好月开车停到了医院门口,车头对着西面,粉紫色的云幕垂在一栋栋高楼间,静悄悄地飘动着。杜青园一把拉开车门,呼哧呼哧地坐到了座位上。
苏好月说:“你急什么,有人追你一样。”
杜青园说:“你不是在这等着我吗?”
苏好月说:“怎么,你怕我等急了?”
杜青园笑着说:“是啊,我怕你等急了。”
两人今天没去兰明,而是去了商场里新开的一家餐馆,菜品并不好吃,两人越吃越觉得扫兴,杜青园只好叫了几瓶酒来下饭。
苏好月不喝酒,只喝了许多果汁,杜青园则喝到最后有些上脸,脸颊红晕晕的,走在路上两条腿也有些打结。
苏好月扶着她半边身子走在停车场里,说:“你等会不会发酒疯吧?”
杜青园胡乱点点头,说:“要发的。”
苏好月哀叫一声:“你这人!”
杜青园嘿嘿笑。
苏好月说:“那我就把你丢在路上,打折卖给别人。”
杜青园:“打几折?”
苏好月:“打骨折。”
杜青园说:“是吗?你要把我打骨折吗?”她自顾自地傻笑了一会儿,不说话了。
苏好月脸色通红,提到“打”字就会让人有一些怪的联想。二人开车走到了杜青园家,杜青园一把拉起了她的手,说:“走。”
苏好月莫名其妙:“你家到了,你自己走。”
杜青园醉醺醺地扭头看她,说:“可是我醉了,走不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