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漆黑的房间里,夫妻两人同床共枕,丈夫趁着时机,关心起妻子的心事。裘瞻博不是情商低,哪壶不开提哪壶,而是知道徐小云寡言少语,有一些闷在她心底的事儿,若是不开诚布公地谈一谈,恐怕是在将来的某一日,会变成两人在合作道路上的绊脚石。
“吃晚饭的时候,我是不是惹你不高兴了?”
裘瞻博总是知道如何将自己放在放在下位,以表现他的卑微。此话一出,徐小云急忙翻身,对着身侧人的方向,说道。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想太多了。”
“你想什么了?”
“你帮我讨回钱,还要帮我找工作。我不想老是麻烦你。”
一时之间,卧室安静下来。裘瞻博忽然明白,即使他们在床上如何的亲密无间,心与心之间仍是天隔两方。他似有意无意地轻叹一声,使徐小云放在被子外的左手抠着右手,忽而忐忑不安起来。她试探地问道。
“你怎么了?”
“我有些难过。”
“为什么呀?”
“你不依赖我。你把我们之间,分得清清楚楚。就好像……我除了能在床上满足你之外,别无用处。”
徐小云坐起身,打开壁灯。卧室一下亮堂了,可是她却没能看到裘瞻博的情。他侧躺着,只肯给她露出一个寥落的背影。她握住他的胳膊,轻轻地晃了晃,说道。
“你误会我了。”
丈夫无视妻子的解释,势要将脾气耍个尽兴。徐小云无奈,只好翻过身去,钻进他的怀里,与他挤在一个拥挤的空间里。她和他枕着同一个枕头,侧躺着无言注视对方。她情不自禁地抚摸他的脸,心底所有的杂念都被他那双受伤的眼通通湮灭殆尽。
“你总是帮我。我知道,你是真心对我好。”
徐小云从哇哇落地的那一刻,就开始学会自行爬向未来的人生。在她因为无助而失声痛哭的时候,天上没有仙下凡,地上没有亲人到来。有的,只是她独自茫然地默默忍受。可以这么说,她是在自然母亲灌溉之下茁壮成长。她四处行山跨水,无非是出去找吃食,为保下一餐能吃到只有弟弟才能吃到的肉。
妈妈,你好狠心啊。徐小云时常在院子里,坐在小木凳上,洗着脚边的衣服,呆呆地看着屋里的母亲把弟弟抱在怀里,心中怨恨至极地说道。干活的是她,听话的是她,吃不饱的还是她。她已经完全按照父母所言去做了,可享受爱的人却不是她,而是那个一哭闹就被母亲心疼的弟弟。
她哭,她闹,却换来了父亲的毒打,与母亲的敌视。她恨啊,恨得咬牙切齿。她想大声质问母亲,明明她们同为女性,却无法做到相互关爱呢?后来,她得知母亲其实非常痛恨她,就如同她痛恨母亲一样。母亲把对家庭的贫穷、丈夫的冷漠、生子的病痛的不满都发泄在女儿身上。
她只是一个母亲臣服于命运的产物,是父亲在生活不顺时的出气筒,还是弟弟吃剩后残羹冷炙的垃圾桶。她早知这世上,没有人会爱她的啦。她越想越气愤,随即隔着睡衣,咬了一口裘瞻博的胸膛。
徐小云从洗手间里出来,便看见裘瞻博望着天花板,摸着右胸膛。她用手抹了几下鬓边的水渍,轻轻地坐在床边,问道。
“先生,要吃早饭吗?”
今天周六,他们都休息。裘瞻博慢慢坐起身,靠着床头,伸手摸了一下床头边上的按钮,阳台的落地窗帘接着缓缓向两边敞开。他随手抓了几下凌乱的头发,有些懊丧地说道。
“我做恶梦了。”
徐小云抓过他的手,并将其摊开,然后用她的虎口对着他的虎口交叉三下。裘瞻博不明所以,遂然问道。
“这是做什么?”
“是我老家那边的习俗。凡是做噩梦,就用手叉三下,以后就不会做噩梦了。”
“灵吗?”
“还行。”
“过一段时间,我休年假。我们去度蜜月吧。”
“去哪儿度蜜月?”
“贵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