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去,不小心把内心话说出来了。
顾渊说他画出来的乌鸦普通人是看不见的,只要一直跟着红线走,就能找到哑巴。于是我们招了另一辆计程车,朝红线延伸的方向前进。
最后车子停在一栋商务旅馆前,看来哑巴是打算在这里过夜了。红线还没断,可以知道哑巴住在哪个房间,我也稍微放心了点,去便利商店买了速食炒饭边看报纸边吃。
幸好我早料到这场旅途不会太快结束,所以在出门前就带了简单的行李,提款卡也带在身上,不必担心钱的问题。
顾渊靠在窗户边,不知道是在沉思还是在发呆。
「喂,你怎么都不吃饭啊?」我终于忍不住问了,打从一开始到现在,我只看过他喝茶而已。
「我不需要吃东西。」顾渊答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你开玩笑吧,是人都得吃东西的。」
「我不需要进食和睡眠,也没有任何心理,或生理上的需求,你觉得,我是人吗?」
顾渊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的问句,好像是用尽浑身力气才说完的,几不可闻。我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虽然我早知道他跟一般人肯定不一样,可听见他亲口说出来,还是很难相信。
「如果你不是人,那你是什么?」
「跟我的商品一样,都是无法投胎的魂魄。」
语音刚落,外面忽然雷声大作,开始下雨了。
那天晚上我睡得很不好,断断续续地做了好几个梦,大部分都忘了,只记得其中一个。
梦里我被关在一个没有任何出口的小房间,我坐在椅子上,全身都不能动弹。有个批散着头发的女人站在我面前,她穿着纯白色的洋装,两隻手臂很细,好像营养不良似的。
女人一直没有说话,因为她的脸完全被头发遮挡着,我甚至无法判断她是不是在看我。我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这个画面就像是电影中的定格镜头,持续了很久很久。
然后,女人终于抬起头来,发出了极其沙哑刺耳的声音:
「你们……都得死……」
梦境到这里便中断了,我醒来时是凌晨四点,外头还霹靂啪啦地下着大雨,顾渊依然靠在窗前,我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竟觉得心疼起来。
「顾渊?」我试着叫他,他似乎没有听见。
「我睡不着了,你介意我抽菸吗?」
「你抽吧,我出去。」
顾渊说着打开房门,我赶紧喊住他:
「算了,我不抽了,你回来。」
他一听,还真的不走了,把门关上又回到窗前站着。
「你站在那里多久了?」我问。
「从你睡着开始到现在。」
「不累吗?」
我说完才想起来,顾渊没有所谓的生理需求,那么他应该是不会累的。果然,顾渊并没有回答我,他那双深沉的眸子里又添上了几分阴影,说不出是在生气,还是在伤心。
雨,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