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层层家丁和仆婢的包围,他们进了屋内,安夫人惊一看见独眼狼王,手里托着着酒壶的漆盘险些跌落在地。
安问荆也是瞳孔一震,随即眼疾手快地接住托盘:“阿娘你别怕,他就是那个独眼狼王,之前被我打得落花流水那位,他应该天生就长这副样子。”
“快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问荆,”安须靡咳嗽了两声,望向独眼狼王,“怎么,你们认识?”
独眼狼王淡淡地坐着,不卑不亢地看着安问荆,任仆婢为他添置碗筷。
安问荆有些心虚,给独眼狼王斟酒:“嗳,以前有个老猎人来咱们家当铺当皮货,有很多事假的,我就损了那老头两句,他当时跟着那老猎人,出手就把我打了一顿,他生气了,要是没有打手拦着,差点没把我打死。”
独眼狼王板着脸,按着膝盖危坐,看着那酒杯里明显要溢出来的酒水。
安问荆狡黠地说:“喝!身为客人理应多喝。”他的眼里带着明显的挑衅。
独眼狼王冷眼以对,不为所动,两人剑拔弩张,两相对峙,慕容迦叶皱着眉看向他们。
安须靡替两个年钱人逢源着:“问荆,你那顿打不白唉,嘴要积德的道理我早就和你说了,快给这位壮士敬敬酒。”
慕容迦叶率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一杯酒,慰风尘,泯恩仇,敬大家。”她倒置酒杯,一滴也无。
独眼狼王沉吟着,主动和安问荆碰杯:“幸会。”
安问荆脸一红,不敢再耍心眼:“你在山里日子好过吗?不然来我家当打手得了,你一个顶十个。”
独眼狼王摇了摇头:“很好,谢谢。”
安须靡开口问道:“慕容姑娘,你这几日,就和他在一起吗?”他上下打量独眼狼王,那隐着毒辣的眼让他十分不自在。
慕容迦叶侧首看着独眼狼王:“对,我在他那里养伤,你们或许听说过他的故事,起初我也怕他是个坏人,对我图谋不轨,其实,他是个很好的人,和泡在人间的人不一样。”
豪华的雕花饭桌之下,慕容迦叶用脚勾住独眼狼王的小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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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安须靡忽然突出一口血来,饭菜顷刻间被血污覆盖,慕容迦叶和独眼狼王大惊。
安夫人和安问荆连忙为他抚背顺气,安须靡按住兄控,颤颤巍巍地朝二人挥着手:“我的日子不多了,孩子,你母亲就是我一生的心结呀!”
“那简直是一辈子的遗憾,错过的日子,每一天都煎熬自苦。”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本来应该是天生一对。”
安须靡倒在安问荆怀里:“孩子,以后要辛苦你了,爹对不住你。”
安问荆泪流满面:“爹,你放心去吧。”
安问荆长吁一口气,扶着安须靡支离的病骨,对慕容迦叶郑重道:“慕容姑娘,今日设宴不为别的,只为完成家父遗志,希望姑娘成全。”
安问荆强自镇定,从床底拿出一个梨花木礼盒:“这是父亲准备了很久的礼物,今年令堂三十岁的生辰的贺礼。”
慕容迦叶接过,礼盒上上了锁,沉甸甸的,里面不知是何物:“好,节哀顺变,我们二人告辞了。”
安夫人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她沉默地在一旁将一切打点妥当,目送二人离去之时,终于堕下一滴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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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缀满了天空,二人拒绝了安问荆的留宿,一前一后离开了安家的城堡。
慕容迦叶端着礼盒:“我都不知道我娘以前还有档子事情。”
独眼狼王不说话,因为她不确定,她今晚将要去向何方,他沉思着,心绞在一起。
慕容迦叶看向沉默的他,望着他,后退着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独眼狼王低下头。
慕容迦叶:“你说,我遇上你,是偶然,还是命定呢?”
“都不是,”独眼狼王指了指天远方依稀的山影,“是白狼山的指引。”
慕容迦叶忽问道::“喂,你到底有名字没?”
猎人义父为他取过一个满语名字,叫钮赫,意为狼,自他死后,再无人正经唤过他的名字:“钮赫。”他艰难地吐出这两个略显陌生的字眼。
慕容迦叶摇了摇头:“太拗口,我给你取一个吧。”她招招手。
独眼狼王侧耳凑过去,只听:“你性格带刺,我就叫你阿棘吧。”
荆棘的棘,在山野中丛生多刺,惹人疼痛,慕容迦叶的腿上在寒风中隐隐作痛,痛感,是她见到他的第一感觉。
阿棘欣然接受这名字,如获新生一般,他从脚店的马厩牵出一匹马,将慕容迦叶拉上来,慕容迦叶跨上马鞍,轻踢马腹:“驾!”
马一喷鼻,朝着白狼河奔去,慕容迦叶环住阿棘的腰,侧头枕在他的后背上,寒风如刀割面,她回望夜色笼罩的白狼镇,只觉得心灰意冷,赫连敦如,那个敕勒川上人人敬仰的大英雄,已经在她女儿的心中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