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骧四肢被锁链束缚,整个人被迫坐在池中,池中药汤如骇人的浪潮,不断蜇痛他身上的伤口。
迷蒙的热雾之中,他心旌摇荡,如同从阿鼻地狱忽然飘升到了人间仙境一般,错愕道:“母后,这是何意?”忽看见慕容迦叶的赤足,赤足纤细洁白如同藕段,足腕上有一串莲珠银镯,她正以脚掌轻拨着涟漪,忽然用力蹬踢,水花便溅到他脸上:“你放心吧,这不算什么刑罚,是药浴,有助于你伤口愈合。”
慕容迦叶遣散了服侍的宫婢,笑说:“万一你是冤枉的,我把你折磨死,岂不是太损失了?”
“谢母后隆恩。”
慕容迦叶抬头看夜空:“你来过这里吧,从前。”
赫连骧当然知道她说的从前是什么:“母后为宸妃时,常在凤麟洲中承欢,儿臣当时不过是您部曲的首领。”
“你可看见什么,听见什么了?”
“可汗大幸于母后,端的是一场又一场惊天动地的鸳鸯浴。”
“惊天动地?”慕容迦叶破颜一笑,伸手扯他微微敞开的胸口,用力一偏,却撕下他的一大片衣角,袒露出白皙的上半身,如被顽童蹂|躏得不成样子又随手丢弃的残损瓷娃娃,来不及愈合的伤口若一抹抹浓艳春色,划破这满池单调的乳白。那裂帛之声,清脆入耳,闻之竟然叫慕容迦叶心一震,连头痛也随之烟消云散,她睁目迫视着他,情不自禁地又撕去了一片:“你还真是个喜欢偷听的坏孩子!”
赫连骧那颗突出的喉结上下蠕动:“儿臣言语冒犯,请母后责罚。”
慕容迦叶并未愠怒,以指甲剐蹭着他滑腻的皮肤:“哀家还从来没发现你是个肤如凝脂,貌若好女的美少年呢。”
赫连骧额角渗出两道热汗,滴落汩汩泉水之中:“母后,儿臣胸口很痛。”星河映在他的身上,幽幽荡漾着,他蹙着眉,水涤荡掉他所有的尘垢,让他变成一块洁净的璞玉。
慕容迦叶低眉,瞥了一眼那染着他齿痕的扳指,左手一指头拨转上一圈,又望向他,唇角一勾:“明明是你引触了我的病,现在又变成我的药了。”她周身沐着一层月色,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森寒,那徐徐流动的眼波又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接近。
赫连骧:“母后,儿臣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说。”
赫连骧硬着头皮,昂然问道:“为什么,苏梵净他们都能做你的枕边人,您身边面首如云,而我,你却从没入过您的眼吗?”
慕容迦叶哑然失笑,随即轻轻掴了他两个耳光:“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死到临头,还想这档子事?”
修长的蔻丹在赫连骧颊边刮蹭,
他继续追问:“母后,你想过么?”
“有那么一瞬间,想过,”慕容迦叶扪心作答,“三年前,你受封摄政王,穿一身华丽衮服,挺拔如松柏,到寿康宫谢恩,我赐你一壶罗浮春,你没多问,便一饮而尽,喝完才知道是烈酒,你怕殿前失仪,强自支撑,整个人如玉山将颓,试问,哪个女人没有非分之想?”
赫连骧满足地闭上眼睛,笑着,露出两颗虎牙,色却凄楚如丧家之犬,任凭药汤子渗入他的伤口,肩头传来蚀骨的疼痛:“谢母后解答,儿臣死而无憾。”
慕容迦叶隔着袅袅雾气瞧着他,那一刻,她真想不计前嫌,无论他是否有罪,都将他赦免:“来人,给摄政王穿上受封时的衮服。”
宫人不解其意,只好照章去做,待到赫连骧穿戴齐整、焕然一线立于她面前,她又屏退左右,只想让这一方星光闪烁的苍穹见证自己油然而生的怪癖。
“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