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将军为人刚正不阿,得知他来将军府的原因后尤其不耻,势必叫他磨炼性子,不搞阴邪之道,因此对他极为严苛。
幸运的是他根骨极佳,武学天赋极高,学武进度飞快。但他学得越精进越感觉四肢之处传来钻心的剧痛,他原以为是训练过猛的缘故,直到某一天疼得倒下了才知道,他的四肢都被人扎上了针。十几根银针早已游走在他手脚里的很多位置,看来是从他小时候就开始有了。
他笑得几乎癫狂。
如果不是手脚皮肉被挑得鲜血淋漓,疼得他浑身失力不得不躺在床上的话,他都想站起身为这些人的心思拍手叫好。
人家说,银针刺入四肢和骨髓,便能封住鬼怪。
人家说,万贵妃讨厌八皇子,只因他长得很像万贵妃的那位故人。
原来,这些人对他的厌恶从很早的时候就开始了……
原来,他的降生,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罪孽。
那为什么还要让他这个罪人苟活那么多年!
以往无数个日日夜夜的冷待和刁难在此刻仿佛都有迹可循。他仿佛被鞭打得遍体鳞伤,内心陡然生出巨大的哀凄感。他泄了气,如死尸一般躺在床上,哀叹自己像个可怜虫——自以为有反抗的实力,谁料,无论天命还是认为,命运的天平从未往他这边倾斜过半分。有些人在一开始便想要置他于死地,甚至不惜对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小孩下手。
他前面的十六年,过得未免苦了些。
一向严肃少言的行将军在看到他手脚被挑出银针的那一刻黑了脸,沉默着喝掉了几坛老酒,在后几日来他床边关心地和他说了很多话。
后来,行将军沉默地将他送出了郢城,在他临走前拍着他的后背,告诫他一定要好好学本事。
他说:“殿下,你必须要有保护自己的能耐。如此,再也不会有人敢伤害你。”
英雄垂暮,恳切地将他托付给跟随在自己身边多年的良士,叮嘱他们此行山高路远,分外小心。
良士应下了,跟在身边的虞折衍罕见地冒昧插话:“将军,折衍定不负你的嘱托。”
行将军目送他们离去。
他向高人学师,经历百般磨练而九死一生,技能越发精进。但这并未让他开朗半分,只是教会了他如何更好地隐藏自己。
后来,他回到郢城,发现虞知安忘了他之前的所作所为,仍旧当他们是相依为命的皇兄妹。只不过,她的身边多了一个碍事的少傅。
张瑾殊讽刺他:“你为何害她却又怜悯于她?想如天般悲悯救人进而让她仰望你吗?倒是好算计。”
他骂虞折衍设计拉虞知安入局,却又装作一副不知晓的样子关切地拯救她,如同披着羊皮的狼,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了他内里的恶臭荤腥。
他色未变,只是清润地笑,不置可否。
他被命运驯化成庸常的苦者,却又喜欢当驯化他人的人。
他很喜欢驯化得来的掌控感。
特别是虞知安受他影响而悲喜哀怒,因他是唯一的依靠而向他寻求帮助时,他满足得几乎快要晕厥。每当他安抚女孩时,内心深处的灵魂都在迎接一场惊人的颤动,因激动而痉挛引起的疼痛传到血肉骨髓,密密麻麻地掌控全身,叫他牵着女孩手腕的手慢慢用力,再用力,引得她一阵痛呼。
他再温柔地安慰道歉。
因占有而起的爱,演变成融血入骨的亲近和甜蜜,自此难以分离,这不就是一种缠绵到极致的驯化吗?
女孩早晚会被驯化成他的个人所有物,毫无保留地依赖他。他们,是天作之合的蜜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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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更一下好久不见的宋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