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的身世,应该从那天起就知道了吧。这些年来,即使没有我的指示,你也把秘密保守得很好,就连来质问我都很隐讳呢。既然如此,再把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告诉你也无妨。」
祐里微微咬紧了牙,一声不吭,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如坠冰窖。
「我们曾经是很亲密的关係,后来分道扬鑣。他病了很久,也病得很重,为了让你在他走后,能够不受眾议地受我庇护,那是他的决定。」
「决定?就算他有这种念头,你又怎么有资格让这件事成真?」
男子闻言,在窗下日光中偏过头,放低了声音。
「不妥吗?越是有能力的人,像我们这样的人,越应该尊重别人的想法,不是吗?」
说着,他的眼前掠过了一个在漫天飞雪下,被火焰吞噬的身影,不由自主地垂下目光。
如果可以,他何尝不想像平常一样,暗地里守护他到最后?只不过天意难违,必须趁早做打算罢了。
「就算他註定早逝,为什么又一定需要你来庇护我?如果你们没有插手,我也可以陪他到最后一刻,在社福机构的帮助下长大成人,这一点道理都没有。」
「虽然已经是过去,但要跟我的身分撇清关係是不可能的,更何况有疑似是我的子嗣。你不知道吧?正是有人频频给他投毒,才会留下那样的病根,还不能到医院疗养,只能待在那荒郊野外,避世求生。如果不想你变成那样,就得给你自保的认知和能力才行。」
男子说完,又继续望向窗外。后花园里的灌木丛有着光滑的叶片,在夏天的烈阳下闪闪发亮,一直延伸到铁围栏外。
祐里沉默良久,才又开口问道:「母亲也都知道这些吗?」
话一出口,男子便转过身来,爽快地回答:「知道啊,怎么不知道?从很久以前我们就是至交,当然不需要隐瞒,结婚也只不过是策略联姻而已。」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想当初,还是有他的帮忙,我们才在一起的呢。」
祐里注视着说出这番话的男人。在窗框投射的阴影下,被他称为父亲十载的人双手抱胸,脸上一瞬间浮现的笑容既怀念,又有着深沉的悲伤,让他想起初来乍到时,那彷彿丧尽希望和情绪、有如腐坏的石像一般俯视着他的面孔。
越有能力的人,越应该尊重别人的想法,甚至使其成真??是吗?
即使,那个想法可能会导致对方的灭亡?这样也算是为了对方好吗?他并非不能理解,不如说,这个念头太过熟悉,让他不可避免地產生了畏惧之情。无数次的设想、无数次在脑海里悬崖勒马,他虽然知晓其中的危险与恐怖,却都不如眼前亲手实践的人来得真实。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男子随口说道,一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准备继续进行刚才被打断的工作。而祐里听见这逐客令似的问句,踌躇了一下,还是将手搭上了握把。
「??你后悔过吗?」拉开门板前,祐里最后问道。
听见男人的答覆以后,他点了点头,往长廊的其中一端离去,身后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