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呈睿撩起车门处的厚帘子,回身对啾啾道:“啾啾,下车吧,咱们?得走过去。”
啾啾也看到了翎雨巷中堆积的厚雪,没有犹豫,扶着周呈睿的手臂下了马车。
周呈睿看了看身后的两?辆马车,以?及随行的侍从,突然吩咐道:“你们?去前头咱们?先前住过的,那家客栈要几间房,晚些时候我再过来跟你们?汇合。”
“奴婢想留下来照顾郡......照顾小姐。”方嬷嬷立在一旁,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主子,属下也不放心您的安危。”,沈安也附和道。
另一道嗓音尖细的声音,也突然插了进来,“奴才也不放心。”
......
周呈睿一脸无奈地看着手底下的这些人,知道他?们?害怕自己有闪失,“你们?先去,这里很安全,二皇子他?们?那边的人找不到的。”
“可?......可?您身上有伤。”沈安说得小声,还?是不愿意离开。
周呈睿一个?凌厉的眼?扫过去,冷冽的声音响起,“沈安.......”
沈安立马闭上了嘴。
有伤?
啾啾忽地看向周呈睿,发现他?面色确实十分苍白,连唇色都有些泛白。
她这一路,怎么没发现呢?
她在脑中回忆,他?是何时受的伤?
好像是那日。
当时,他?们?刚回王府,还?未来得及进门周呈睿就被人叫走了,他?走之前说要回来跟啾啾一起用?膳,结果直至饭菜都凉透了他?都没回来,啾啾不死心又等了很久,直到她受不住困意睡着了都没见着人。
第二日,她醒来之后无意间听见下人说,沁园半夜突然请了太医过来。
沁园的主子只有周呈睿,能请动太医的也只有他?了。
她毕竟还?是在乎自己的父王的,所以?问过嬷嬷父王怎么了?
嬷嬷说只是染了风寒,她以?为就是小毛病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因为生气他?没有陪自己用?膳,连去探望都不曾。
没想到是伤着了。
至于父王与?皇伯父们?之间的事情,啾啾太小了,没办法去评判谁对谁错,这些年双方互相较量,胜负难分。
只要没有伤及性命,连龙椅上的那位都放任不管,她又能怎么样呢?
不过生在帝王家,又有谁会不想坐上那个?位子呢?
她父王也许也动过心思吧。
啾啾又偷瞄了一眼他?病气未消的脸,想起这一路他?带着伤默默陪着自己回来,自己却因为之前的事情对他?态度冷淡,实在是不懂事。
她心里内疚,有些担忧地问道:“父王,你没事吧?”
“没事,别担心。”周呈睿伸手摸了摸啾啾的脑袋,嘴角扯出?一个?笑?,“待会儿咱们?一起过去。”
啾啾点点头,想着离得不远应该没事。
“你们?都先过去,待事情忙完,本王自会前去与?你们?汇合。”,周呈睿沉声对随行的几人吩咐道。
众人见他?态度坚决,也知道他?不会再改变主意,只得齐声应道,“是。”
周呈睿与?啾啾各自提起垂落在地的衣摆,缓步朝着巷子深处走去。
直到拐过一处院舍,父女二人的身影彻底隐匿,沈安他?们?才调转车头出?了怀集街。
翎雨巷中的积雪厚重,深度已经没过啾啾的膝盖,让她行走起来十分费力,她整个?小腿肚陷进积雪里,冰冷刺骨的凉意蔓延至全身,连牙齿都在哆嗦。
周呈睿看出?她在极力隐忍,忽地,他?蹲下身来,“上来,父王背你。”
啾啾一瞬间怔然,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都冻出?幻听了,可?定睛一看,她的父王确实已经蹲在地上了,他?玄色大?氅的下摆扫过地上的积雪,带起簌簌雪粒。
此刻,这个?男人虽然佝偻在地,但啾啾觉得他?更像是一座巍峨的高山,托举起她沉甸甸的,渴望已久的爱意。
——父爱如山。
啾啾不再迟疑,伸出?双臂圈住周呈睿的脖颈,整个?人趴在他?的背上,甚至小脑袋也凑到他?的颈窝里,拿自己冻得通红的小脸去蹭他?温暖的脖颈。
周呈睿被冷得一激灵,对这么熊抱自己的女儿,嘴角扬起一个?无可?奈何又带丝丝宠溺的笑?,他?双臂穿过啾啾的腿弯,将她往上提了提。
又走了几步,他?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于是出?声提醒道,“啾啾,你松松手,再这样下去父王快要喘不过气了。”
“哦。”啾啾松了一些力道,随后讪讪地问道,“这样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
周呈睿继续背着啾啾往前走,越往里走,积雪越厚,两?人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甚至周呈睿额头上都冒了汗。
汗水滴在啾啾手背上,她赶紧拿帕子帮他?擦掉,没想到竟引来周呈睿的一声轻笑?。
“父王,你笑?什么?”
周呈睿抬起头,看了眼不远处林家人居住的院落,脚步却不自觉的慢了下来,随后几丝愧疚迎上心头,“啾啾,你长这么大?,这还?是父王第一次背你,没想到,当初襁褓中的小姑娘一下子就长这么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