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往前一瞧,便看主院处灯火通明、人群聚集,还有吵嚷声,一看便不似是好事。直至院落门口,雍堵得根本难以进入──杨若这方终于有机会拉住一个慌慌张张往里跑的小侍女,硬生生把小姑娘给扯住。
「里头发生何事了?」
小侍女慌慌张张,回头四顾,结结巴巴地出声:
「掌门……掌门被人毒害,身亡了……!」
──叶天行被毒害?
燕青眉头一锁,觉察此事不好,赶紧拨开人群往房里挤,杨若则起了看热闹的兴头,跟着人高马大的少年往里窜。两人一进入主厅,果真见得叶天行面色惨白地躺卧于地,七孔流血,腹胀如鼓,双目圆睁,一副死不瞑目之相。
而在厅子里头,一个虽已有些年纪,但仍能看出些昔往美貌来、打扮华贵的中年女子则跪倒在地,地上还躺着枚碎裂的破碗。
「赵婉儿,你好狠的心!我父亲待你不薄,你竟敢毒害他!」
「我没有!正儿,我当真不知道、不知道夫君他为何突然……真不是我,我送的是补药!我不知道里头的毒从何而来!」
玉冠正束、衣着较其馀正门弟子更华丽些的玄衣青年正怒气腾腾地指着跪于下头,衣着凌乱的女子朗声指责。燕青并不识得这些人,侧头瞧杨若看得津津有味,便朝她问道:「这都是谁?」
「叶天行的长子,叶正,还有叶天行前些年头续絃的夫人,赵婉儿。据说赵夫人是双月门的弟子,擅长用毒。」杨若看都没看他,眼都没给一眼,眼睛还直盯在案发现场上。他俩这一说,她才发现碎落的碗旁边还有一根银针,针头泛黑……那角落里还有个瑟瑟发抖的小侍女低头深跪着,像是怕极了。
毒害啊,有意思。
她越看越感兴趣,一面盯着大厅里境况,一面继续同燕青八卦道:「叶天行多情,大夫人死后有过不少情人,这个赵夫人是唯一一个娶入门的,还生了个小儿子,聪明非常。遽闻啊,这叶正天资不行,几个儿子却是天赋极佳,门中最有希望继任掌门的,就属长子和赵夫人的孩子……这些年,好是剑拔弩张呢。」
燕青一边听,听得越多,终于忍不住回头覷了她一眼。「……杨姑娘懂得倒是多。」也太八卦了,她一个门派以文雅幽居闻名的,怎么听得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江湖传言的?
「哎,好说好说。我懂得多得去呢,你可别太钦佩本姑娘──」听见他似在夸讚自己,杨若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一面用自豪的语调朝人抬抬下巴,「哎,我说阿青,你也别老喊我姑娘姑娘的,多拗口。」
「……」燕青已经懒得吐槽她那副自豪情。
厅子里闹剧还在持续,不外乎是说方才来了大夫,赵夫人送的补药里有鹤顶红,能致七孔流血,赵夫人则连声否认,两者虽僵持不下,但证据确凿,赵夫人是兇手,几乎已是板上钉钉之事。
「──诸位借过,我们是受赵夫人所託而来,是丹溪谷弟子。」
划破僵局的是门口又再挤来的几名弟子,身着朴素玄衣,手里提着药箱。而一听得丹溪谷名号,吵吵嚷嚷的人群即刻安静了不少,目光一下子聚集到几人身上,多是好探究,还有些敬畏之意。
丹溪谷,或又称医药谷,谷中常闭不出,非谷中所识之人不得入谷,也并不轻易出谷。世人皆听闻丹溪谷医术了得,天下闻名,有妙手回春之术,非常人所能及──此次前来,也是因得叶天行重病缠身已久,赵婉儿与丹溪谷人有旧交,特意所请。
叶正原来还气愤不已,一听得丹溪谷之名,自也安静下来退到一边。几个弟子围绕在叶天行的尸身旁,或查探脉象,或观摸皮肤和胸腹。
其中一名年纪最轻的少女来得最晚,跟在最后,情似好地,探针便往尸身口舌里探,再抽出根针刺破颈处,以银碗接过几滴血、又沾些七窍前的血跡。
如此来回查探半天后,她终于回头对眾人出声道:
「叶掌门并非中毒身亡,而是中了蛊。」少女举起银碗来,捧于手中轻摇,嘴角轻勾着笑意,语气信心满满地:
「金蚕蛊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