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原谅陈沁,所以优妮你要原谅她,否则oncem会解散。」
「我现在的感动不亚于演唱会成功。」优妮握住她的手。
她只害怕一件事,范铭尹的误会,不得不将他当成宝物暂时藏起来,连医院名称都隐瞒他。
应该不至于,也好好在电话里澄清那些发言是季亚书的专断独行,如果反应再大一点就好了,他只是淡淡说他懂,身体先顾好。
万一范铭尹以为她不表态是默认了季亚书……
她想像不出失去范铭尹活下去的方法。
因此苏云縓就算硬来也要让范铭尹理解,她戴上口罩墨镜下车,看清楚楼层简介。大楼管理员死死盯着她的脸,苏云縓只能像重度老花眼的老嫗,脸贴在访客簿上胡诌姓名。
罗导旗下的编剧与其说是怀疑更像是好的眼,甫接触苏云縓的视线又赶紧移开。她谎称自己是范铭尹的妹妹,家中有急事找。
范铭尹正在开会喔,你要不要先坐着等。好,苏云縓回答,她默默喝掉对方端来的热茶。
整间会客室只有她,壁纸上张贴罗导执导过的电视剧与电影海报,摆在中央的是夏雨夜之声,她在太麻里火车站凝望远方等待男主角的掛报。
如今,她彷彿被眾人遗忘在会客室,是与他相遇之后鲜少有待遇。
好想见你。
紧紧拥抱你,亲吻你,捧起你那粗糙鬍髭的脸庞;在下雨的夜晚把她带走,哭泣时用湿淋淋的手拍抚背部。那么她就有力气坚持下去。。
苏云縓离开会客室,刚走没两步,就在走廊迎面撞上简樑。她驼着背问,请问厕所在哪?苏云縓压低声音。简樑指了个方向,她道过谢,闪避背后疑心的视线笨拙地走着。
眼袋的黑影用遮瑕膏也掩饰不了。以前看文学作品认为恋爱的女生都疯了,她想这写法只是为了畅销而夸大,没想到她爱起来同样如此,随时随地冒出疯狂的想法。譬如直接公诸于世,或是两个人私奔到峇厘岛结婚。
然而她不能背叛oncem,以及那群在她生病低潮,雪花般涌入的大量明信片与礼物。许多人在信中写道,他们放弃了工作,放弃女友,放弃了人生,但是听到她的歌看到她的戏又振作起来。
明明素未谋面,苏云縓却成为他们每一天可以努力活着的理由之一。
「铭尹,你一定要理解……」
她内心祈求。
然而世间不存在偶然。
她经过一间玻璃半掩的房间,门扉没有完全闭合,靠近时的轻微震动弹开了锁钮。
房内站着一脸凝重的范铭尹,苏云縓差点大叫,飞进他的怀抱,不过她又瞧见坐在办公椅上的罗导。她勉强按捺念头,没关係,只要听到范铭尹的声音就满足了。她压低身子悄悄接近。
「小范啊,导演也不是笨蛋,当初你这剧本早就预设好演员,女主角是瘖哑人士,拥有看穿他人内心的能力从而捲入谋杀案,这类型电影是现今台湾所缺乏,导演看中的便是这一点。」
「谢谢导演。」
「我们就直白点,你这齣戏想找小云来演。」
「……嗯。」
苏云縓摀住嘴又惊又喜,范铭尹真的办到了。天知道她多想演出范铭尹写的戏。
「目前台湾能詮释的演员大概只剩小云,不过这会造成很大的问题。我不是指剧本部分。」罗导挥了挥手。「万一媒体知道这齣剧码是你撰写,或是有任何指涉你的部分都是个大问题。你懂吗?」
范铭尹没有反应。
「这是今天早上的报纸,自己拿去看。」
罗导摔来报纸,他沉着看完,静静把报纸放回桌面。
「今天,不要说如果,不要说只有你,这齣戏真的开拍了,我们找来苏云縓担纲女主角,然后在编剧名单中写上你的名字,那么我们公司今天就毁了。所有民眾与媒体都会抵制这部电影,抵制我这位导演。民眾会感觉被人耍着玩。你要导演怎么办。负面炒作也是有一定流程,而你们这几个人的负面消息只会毁了自己,你同意吗?」
范铭尹无法回答,紧紧握着拳头,掌心流出鲜血。
「导演……」吞嚥口水都变得十分艰难,范铭尹低声下气问:「打算怎么做。」
「剧本已经完成一半,现在放弃这段日子都白费了。剧本得如期开拍,只是你的名字不能够出现在幕后名单,只要有你,媒体就会捕风捉影。如果你接受,公司方面还是会继续啟用,你必须比现在更低调,别再惹事生非。」
「请让我回去考虑几天……」
蹲下来的苏云縓赶紧擦拭眼泪起身,她快步走向门口,负责接待的人看她突然匆匆忙忙,走过来叫住她。
「你们家不是有很重要的事,我帮你看看范铭尹好了没。」
「不用。」苏云縓快要无法承受,她死命盯着地板上的黑影。「没事了。」在对方讲出第二话之前,拉开玻璃门跑下楼。归还访客证,推开大门,苏云縓摔下阶梯,膝盖磨出血,管理员喊些什么,根本没半点感觉,怎么能相提并论,疼痛……
她跑向路边临停的红色丰田。
「云云,你有见到他吧,感觉还好吗,云――」
苏云縓再也没有办法多忍受一秒,她不得不用尽力气哭泣,拼命对自己说没事了。
她们心知肚明,不可能没事。
爱上一个人很简单,毁掉一个人也因此变得十分简单。
「云縓,没事了,你想哭多久就哭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