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我们在一起会觉得很不错,我对你多付出一些,比现在还多,尽力成为你理想的男友。」
『宇溪,你说你为了我什么都可以改,是不是因为你想让自己喜欢上我。』
不,我已经喜欢上你了,林宇溪无法理解。
『爱如果要勉强改变才有办法,或许是在说服自己,我应该这么做,我不应该这么做。宇溪,不要说服自己。』
林宇溪的个性是越挫越勇,他本来不打算轻言放弃,直到弄清楚她的想法。但是一部分的他却不由得同意。
啊,如果是这么勉强的东西,或许没办法得到真正的喜悦吧。
「……我载你回去。」
至少在最后的最后,让他保持绅士风度。
回去的速度比来时快上许多,简直就像得不到人家就要马上赶走似的,但是林宇溪现在苦苦撑着才没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抵达圆轮庄门口,林宇溪没有熄火。「你先进去吧,我还想要晃一晃。」
『好……骑车小心。』
「苏云縓。」林宇溪拉开安全帽头罩,在苏云縓要关上大门前脱口,「不管你要做什么,我永远站在你那一边,所以放心去做。」
『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
苏云縓深深鞠躬,那样的身影暂时是见不到了,如果不去做些什么,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
但是具体作为,要怎么做,该怎么做,苏云縓不晓得。黑暗的客厅与离开前没有分别,她不知道范铭尹究竟是待在房间还是去了哪里,有没有吃饭,有吃饱吗,可能范铭尹都不想让她知道。
苏云縓没什么可以做。
她只能等着搬出圆轮庄。
爱人或是被爱只带来无数伤害。苦尽甘来是予人希望的假象,有时候单单一个痛苦就持续了好几十年,那尽头处的风景到底是不是幸福,根本无从得知。
李姐熄灭万宝路,打开车门,再一个礼拜ho联赛即将开幕,上季tek以九成五胜率进入世界大赛,却在分组预赛时惨遭淘汰,如果他们真要夺冠,skyshp有必要保持全胜纪录。
李姐从来没有相信过林宇溪,精确地说,李姐从那天起就再也没相信人。给他玩玩看也没关係,万一人生就此失败也不关她的事。毕竟世上有八成的人运气很差劲,当他们在某一刻领悟了,便选择安分守己过日子。
这不是对错问题,而是选择问题。
但是有那么一丁点的机会,林宇溪,就让她看看与眾不同的东西。
李姐搭乘电梯来到十七楼的练习室。走到电灯开关旁,手指却没有按下去。月光彷彿是尽忠职守的点灯人,日復一日,无疑问地给予疑问之人柔和的光。
「无名波波,你在做什么?」
林宇溪靠着墙壁,啤酒罐散放,乾乾的空气除了酒味还有一丝啜泣。
「李姐……我太天真了……以为只要认真起来就必然有好的回应。」
「进步了,我半年前就知道的事,你现在终于发现。」
「不管是爱人还是被爱,都天杀的难――」
林宇溪尝试爬起来却踉蹌摔倒,李姐抱住他。
「甜甜的味道……」
「亚曼尼女性香水。」
「很好呕――」
林宇溪吐出来,李姐闪避不及沾上一点秽物,她非常仁慈把林宇溪打晕。
「小林,我在十七楼,带拖把和水桶上来。」李姐掛掉电话。
明月皎夜,残灯长影。
李玫芳褪去上衣,到林宇溪的储物柜拿走战队外套披上。
「该拿这小子怎么办……」
月光不会回答,就算独自在海上度过三天三夜,当时的月光也不曾回答过李玫芳。就像黑暗纯粹只是黑暗,以为可以从里头听到依稀声响,那其实是自己的声音,朝心发出来的声音,而不是现实的声音。
想要听见,真的想要听见那剧烈到耳膜震破,心脏迸裂,像是在巨大洞窟中的瀑布的回响。
不过苏云縓听不见,耳朵贴在房门上也听不见,尝试张开嘴巴形成美丽弧形,发不出半点声音。哪里出错了,下顎的角度或是唇形,或是空气介质之类的,可能也有程度上的精障碍,否则不会如此,致人万劫不復却说不出半句话。
「范铭尹你知道吗?」
她一定是无法发声,而他一定是看不见。
「你改变我的人生,你改变了我最重要的人生。」
苏云縓的头轻靠着门扉。
『但是我却不晓得怎么靠近你。』
她提起夜夜的笼子,推着行李打开大门,坐上凯琳的保母车离去。
范铭尹静静侧身,已经压到失去知觉,他动也不敢动,盯着门缝下的脚尖,不断在心中默数,希望痛苦赶快过去,数字支配了一切。
麻痺从脚蔓延,手臂、指尖,接着是呼吸,庞大的痛苦没有随着脚步离去,反而成了持续在暗夜闷烧的废屋。
停下来,快停下来,脑中不断尖叫。
直到手机的闹鐘铃声响起。
范铭尹一把将手机摔到墙壁上,玻璃壳盖瞬间裂成蜘蛛网状。
「妈的,他妈的……」
范铭尹打开房门,地板摆着一支机械錶,那支陪他度过漫长的军中生涯,最后却给送他的人摔坏的手錶。指针安稳走着,时针斜斜翘起,到处都是刮痕。
时间是虚幻轴上的长度,如果没有事物与事物交会產生的现象,那么它不具备任何意义。范铭尹把錶重新戴回左手腕。
那里还有一张纸。
「好好照顾身体,不要因为睡过头就不吃早餐,不要懒惰只吃微波食品。如果可以,请少抽菸和酒,很多事并不是身体的错,对自己好一点。ps.可惜来不及看到鬱金香花开。」
溃堤的眼泪把笔跡染糊了。
范铭尹害怕暴露出毫无防备的一面。致命性的弱点,喉头被人紧紧掐住,看穿他的灵魂才华不过是一文不值的垃圾。所以他很久没哭了,范铭尹不允许自己卸下武装。
没有值得保护的东西,也连带失去武装的理由。
范铭尹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