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后半句的“我不抽烟”还没讲出来,就被风泯掉了。
叁分半钟,钟表弦走过的20下,滴滴答答流沙似的沉寂到心中黑洞。
直到怔住的指尖上,一只忽明忽暗的萤火虫灼痛了皮肤。
手一抖,什么坠落了方才醒,赶紧扒着玻璃栏杆探看,祈祷着,“别掉进草坪啊!”。
所幸有条砖头小路在我们正下方,避免一场烈火。
我松了一口气,向后倒退两步,颓颓倚靠在阳台门框上。
沉默许久,空气间除了身旁正在加速明暗速度的萤火虫还活着,剩下的透出一股不知生死的凝滞感。
忍不住先逃离了这里。
这次是真的补妆。
出来时,正好在盥洗室旁错落一张巨大的,巴洛克风古铜镶边镜子。不由感叹女人真懂女人,这张镜子刚好可以把光彩照人的第一刻都留给自己欣赏。
金色半环扣上的绿松石,盈盈夜绿色,镶嵌于花枝。
大片铺开的墨蓝色长裙,柔软而纯净,泛着柔声细语的深沉。
特意换一身老成颜色,祛祛稚气,又怕小孩穿大衣,端详许久。
「是不是口红该涂重些呢。」
唇边逐渐抿不开的浓艳朱色。
「为赋新词强说愁罢了。」内心自嘲道。
胡乱用纸擦掉,又上了薄薄一层新的。
抬眼发现有人站在花的那侧,静静伫立,飞扬的花枝藏住了他的情,欲诉说的一切。
令我想起一副叫《人类之子》的画。
「是否该猜疑呢。」慌张和焦虑早已浮现耳畔,流露出红晕。
好是一切危险的根源。
我默念叁遍。垂眼桌上的珐琅彩装饰品,落几粒灰都数清楚了。
内心飘过吐槽“比厕所看牙膏皮说明书都认真。”
腰间一揽,立刻落入熟悉的怀抱。
不用看也知是Mtthew,来捞人,怕我“迷路”。
他审视一番,心里门清儿我已经厌倦了这里,主动说时间差不多可以回去,等会回去路上带我去打点夜食。
镜中女孩的脸上浮现出微笑。
转身前一刻,她耳畔的美丽松石似乎拨动了满目枝叶,天堂鸟轻轻跳跃的样子,仿佛真的有一只热带鸟儿飞离了梢头。
归家途中,困倦极了的我望向窗外,路途平坦,飞速驶过的一盏盏灯映衬着无眠情绪。
恍间,昏黄灯光与音响里抒情RmpB拨动心弦,无聊而干涩。
“嗒”
“嗒”
“嗒”
Mtthew手指间的金属环圈,随音乐敲击着方向盘。
我蜷缩起身体,靠向车窗。
迷离的卷曲长发逃离固定它们的位置,散落向更深的黑暗里。
直至白炽灯般的光轰然撒向我,犹如电影末尾长长谢幕名单滚动时,亮得无所遁形,如梦方醒。
到站了。
想最后一次查看今晚的妆容,伸手将车内后视镜调到合适的角度,跃入眼帘的红唇却再次灼痛自己的心。
兴许是眼,或任何,Mtthew感知到了什么,转过脸吻住我。
漫长的、厮缠式的拥吻,唇舌相交。
鲜艳颜色被Mtthew吃去大半,唇线晕染了暧昧。他眼中刹那飘过的复杂情绪,除去我想到的一种,其他都飘荡在这花园里,弥漫出铁锈味。
我对着后视镜,轻轻擦拭痕迹。
耳畔的暗绿色,盈满目光灼灼的欲望,和他的侵略与窥探欲。
此刻无心应对,我微微向外侧了侧身子,咖啡味口香糖顺势从开着的包口滑落,如一颗石子投向湖水,驱散满山满野的雾。
天意弄人。
这是空旷的脑海里,找到的唯一一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