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远处的贾思柏视线扫过她们这边,没有多做停留,彷彿她们只是这条小径上的树,不需要给予更多的目光。
「你还在介意那件事?」常月徽拉着厄本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我没有。」
「你以为你这样藏头缩尾的,就能把自己隐藏起来吗?从小到大,这么长的时间还没让你明白吗?你不是那种藏得住的人。就算把你摆在那里,什么话都不说,还是会有人把你当雕像一样欣赏。」常月徽说到激动处忍不住又猛力拍下厄本的背。
厄本往前踉蹌了几步,手上的书掉落在地上。常月徽弯腰捡起书,还有从书页中掉出来的名片,是那个在小径上遇到的女孩给的,「艺扬经纪公司。骆佳珣。」
厄本抽回名片,重新夹回书里。
「应该是想找你去当艺人的吧?我听过这家公司,很多有名的艺人都是从这里出来的。」常月徽挽着厄本的手臂。
「总不会是要找我去当清洁工人吧?」厄本反唇相讥着。看到名片的第一眼,再加上骆佳珣那审视的目光,根本不需要任何猜测与说明,厄本就能肯定完全是常月徽想的那样,所以那问句显得很多馀。
「你很烦耶。」不甘被嘲讽的常月徽大手一挥,又把厄本拍得差点扑倒在地。
坐在看台上,常月徽显得有些漫不经心,连毛思诚朝她打招呼,她都没反应。
厄本忍不住碰碰她的手臂,「他在跟你打招呼。」
被提醒的人只是敷衍地挥挥手回应。
「你在想什么?」常月徽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她一旦心里有事,就会变得这样魂不守舍。厄本压根不需费心去猜。
「我们来个条件交换吧。」常月徽转身双手握着厄本的手,以疑似深情款款的目光看着她,「你下礼拜三去那家公司试试吧。如果你当上了艺人,我就答应毛思诚的告白。」
常月徽看着厄本的目光太过热烈,肢体动作也过于可疑。让在下面看到这一幕的毛思诚脚下一滑,差点在站上出发台前就掉进游泳池。
在眼角馀光里看到毛思诚那大受打击模样的厄本嗤笑一声,「你最好别在他面前做这动作,刚才他差点跌进水里。」
常月徽连忙对站在出发台上看着她的毛思诚挥挥手,才看到那男孩又重新露出笑容。
等到毛思诚游到终点,厄本才又开口,「为什么你们两个人交往,我要花那么多力气?都折腾了半年,现在我还不能从你们两人之间解脱。」
「如果你当了艺人,一定会很忙碌,这样我就需要一个人来陪我。照目前这状况看来,我只有毛思诚一个选择。」常月徽像哄小孩子时说枕边故事般地述说着,用彆脚又牵强的理由试图说服厄本。
「你可以说得再直接一点。」厄本没好气地说。
「我不希望你埋没自己。你一直都是我最骄傲的好朋友,我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有一个这么好的朋友。」常月徽将头轻轻地靠在厄本肩上。
在厄本的怂恿下,常月徽总算答应在比赛后和毛思诚去吃饭,庆祝毛思诚今天的胜利。上次的比赛,厄本虽然没有拼尽全力,但她知道就算她尽力而为,也无法赢过毛思诚,因为他在这方面确实很有天赋。这是常月徽喜欢毛思诚的原因之一,常月徽总是自以为掩饰得天衣无缝,但厄本一看到告白信上的名字,就知道如果那天不要发生那场误会,毛思诚告白的成功率绝对是百分之百。
「你不想去吗?」小池坐在窗台上,在没开灯的房间里,她的阴影在外头路灯的照耀下,投射在浅色木质地板上。
「我不知道。」厄本又陷入迷惘的状态。
只有她和小池知道,实际上她并不完全如其他人看到的那样,知识渊博,上通天文下通地理,无所不知。尤其是与自己切身相关的事,她是全然的迷茫。她之所以要读那么多的书,不过是想在探寻自我的旅程中,需要披荆斩棘的时候,手中能多些武器。
「其实,你很幸运,有小徽这样的朋友。她一开始或许是因为觉得被冷落,才会老是嚷嚷着想找男朋友,就像小时候,明知你要参加校队训练,仍然会在放学的时候问你要不要去逛街。但终究她还是放心不下你,即使有那么好的对象,她也没办法扔下你单独去约会。现在她提出这样的要求,虽然听起来有点自私的成份在,但我们都知道,她最在乎的还是你,她的自私只是为了要成全你。」小池的声音像音乐厅里馀音绕樑的古典乐,深沉地沁入厄本的心扉。
「如果真的像小徽说的,无论如何你都要活在他人的目光之下,那为什么不索性把自己摊在阳光下,让别人一次看个够呢?」
「但我不确定做不做得到。我是指……站在舞台上。」厄本犹豫地说。
「去试试吧。不试怎么知道做不做得到呢?」小池的话像交响乐里的定音鼓,稳定了如飘忽不定的音符般的心情,也让厄本的思绪不再节奏紊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