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门望没有回话,一双拳头深深陷进床单,随着呼吸一窒,换成以五指抓住床缘,泛红的手背可见骨头尽现。南门希闭上双眼,流星大步跨出病房,关门,将弟弟的声音完全隔绝。
缓缓睁眼,原来爸爸已经来了。他安静地坐在长椅上,大概是听到房内的争执声,所以在外面等候吧。
「爸爸,我跟小望说了,他会跟你们一起住的喔。」他一边说一边环视四週,没看到另一个弟弟。
父亲点头,继而用父子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量问:「你呢?」
「嗯?」
「因为雅吗?」
南门希装傻地微笑眨眼,没有答腔。
父亲没有追问下去,仅表示他听到两兄弟的对话,轻轻教训他不能对弟弟乱说那种话,便独自进入病房探望了。
南门希不再久留,伸个懒腰,接着往走廊尽头的洗手间走过去。他没有进入,而是贴在门外的墙壁,等了几秒鐘,再悄然从走廊探出半个头。
疏落的医院走廊上突然冒出了个少年的影子,橙发红眼,剎是醒目。这孩子显然是跟随父亲前来医院的,知道大哥在病房里才躲开回避吧。
不过他来干什么?
他如同一尊石像般站在病房外,纹丝不动。
「真辛苦啊……」在寂静的医院里,南门希这声慨叹静得被鼻翼的振动轻易搧碎,不留痕跡。
这说的是他,还是说自己?
大概这句话套用到家里每个人身上都行。
走出医院,浓烈的倦意快速袭上全身,天色逐渐变暗了。仔细算算,从南门望昏迷到现在已经两天了,他只睡了四个小时,现在二弟不在身旁,肌肉便马上嚷着要歇歇了。
他回去旅馆,饿着肚子累倒在床上。深秋的被子理应是强力安眠药,偏偏脑海塞满了医院里的对话,它们像漩涡般不停地捲上水面,没两三秒又被新的念头撞沉。
南门希在被窝里翻了又翻,半睡半醒的,好不容易总算入梦了,却入了噩梦。两个弟弟离开了家,手牵手去了西班牙结婚,连儿子都有了。他这个当大哥的飞过去喝满月喜酒,一不小心便把孩子摔到地上,死了。他笑呵呵地安抚南门雅:「孩子嘛,再生就有了,再生嘛……」然后南门望便将他推倒地上,撕开他的衫。
南门希驀地瞠大眼睛,不敢再睡。真是有够荒诞无稽的怪梦。